萧艳婷脸上露着自信、从容的笑意,宛如夜晚倒映在前海湾里的月儿,那澶澶波动着的光彩,虽不像七月骄阳那般灼灼耀眼,却同样是明艳媚人的,然而,她的眼神坚定又威严,含着浓浓的寒意,她的话虽不温不火、谦逊得体,却又咄咄逼人,在龙太郎听来有点刺耳。
他微微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看得出,他有点吃惊。他的太太,他的母亲,他的姐妹,他家族里所有的女眷对男人来说都谦卑的奴仆,他从没有见过哪个女人竟然敢挑战男人的权威。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寻常啊……
他也眯起眼来看她,骨子里带来的尊贵让他瞧不起她,可内心里他却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自己是否该应战,一来,他向来是个自负的人,多少男人都败在了自己手下,更何况面前这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女人呢;二来,赢了她又能说明什么?好比一个壮汉欺负一个三岁娃娃,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较量。
可是,不答应吗?这个女人似乎很嚣张哦,她漂亮妩媚的眉眼里分明透着一股不知天高地厚般的狂妄。
他实在想教训教训她,他的身体里倏然升起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象烈火一般,灼烤得他血脉贲张。他要征服这个女人,这个风骚的女人。
他冷冷地说:“女士优先,你执黑先行,我让你十二子。”
“愿赌服输”,她微微一笑,也冷冷地拒绝:“我刚刚才说过,围棋体现的是众生公平、机会平等,这,当然也包括男女平等。”
“那好,请!”她的执拗和冷艳让龙太郎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点点下棋的欲望。
由纪子撤了晚饭,去内室把棋子跟棋盘拿来,摆放在榻榻米上,龙太郎与萧艳婷对面端端正正地坐好,伏身向对方行礼致意后便开始下棋。
萧艳婷按照日本规矩,用白绸布擦拭了一下棋盘,以示对秋吉的敬意和景仰,猜先后,龙太郎执黑先行,他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优雅地夹起一枚黑色棋子,把它轻轻地放在了棋盘的右上角,萧艳婷则用一只白子占据了左下角,随后,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龙太郎正襟危坐、貌似全神贯注,然而他心里却着实有点不耐烦,他只想着如何应付她,脑子根本没用在好好下棋上,更何况,对面的这个女人实在风情万种,虽气质高雅、谈吐不俗,但举手投足之间莫不带着一股风骚的极致韵味,她那一双迷人的桃花眼,脉脉顾盼、秋波荡漾,她的眼神似醉非醉、朦胧而奇妙,勾人灵魂、摄人心魄。
只见她轻轻擎子,举棋难定时,屏息凝神、蹙眉沉思,那执子的纤纤玉手便停在了空中,似是含苞欲放的花儿,蓄势待发前那样一种含蓄、安宁之美,当是别有一番动人的神韵,令人心醉神迷、浮想联翩。
而待她落子之时,那棋子似乎是已经汇聚了乾坤之神力、呐吸了江河之大能,其身上所蕴涵的万钧活力令对手难以阻挡。
可是,他却无心恋战,总在抽空偷偷端详她,哪怕只有几秒钟的空歇他也不肯放过……不知不觉中,他的思绪变得散乱无章,他有点心猿意马了。
开局阶段,龙太郎在右边捞了一个大空,而萧艳婷则在下方筑起了一个庞大的外势,之后,龙太郎针对下方与左上的白棋实空进行了清洗,而萧太太则打入了右边的黑棋阵营中,双方在右边形成了劫争。
其实,开赛不久龙太郎便知此番乃棋逢对手,萧艳婷非但棋艺高超,纠缠打斗的意志力非常顽强,而且,她性格沉稳、精于算计,竟是个比一般男棋手还不好对付的高手。
反观自己,由于轻敌大意先失了算计,后来竟渐渐处于下风,这会儿他仔细察看了一下棋局,不禁倒提了一大口冷气。首先,他对左上方的清洗并不明智,虽然最终他在此处活出,但却仅仅取得24目,还因为没有抓住时机在右边巩固一手,他在右边损失掉的价值倒要比在左上得到的要大不少,而萧艳婷则在右边接连弈出一串妙手,及至中盘,因右边的大空彻底被破,龙太郎的心彻底乱了,他几乎绝望到要投子告负了。
可是,令他感到大惑不解的是,此时的萧艳婷却突然陷入长考中,随后,她昏招连连、频频出错,这让龙太郎不禁暗自窃喜,大有劫后余生般的快感,而他,则趁机也下出了一连串的妙棋,不但一举吃掉了白方三个子,在白方腹地掏出一个不小的窟窿来,最后,他竟然还意外地终场逼和了对方——黑、白子戏剧性地陷入三劫循环,他二人只能握手言和。
此刻,他有点欣喜若狂了,可冷静回想起来他心里倒也有点后怕:真是痛快淋漓啊……唉,丢脸呐,险些输给一个女人。
这盘棋整整下了一夜,由纪子熬不住,坐在一旁点头哈腰地硬撑着,而这两位,却依然兴致昂扬、不知疲倦地复盘切磋起来。
完后,萧艳婷给龙太郎行礼,慢条斯理地道:“秋吉先生实乃博弈高手,愚妇学艺不精、智慧浅薄,今番侥幸能与先生和局,实在是占了个地利的先机,也仰赖先生才高德馨、体恤学生后辈,艳婷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