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女年方十七,五岁时就没了娘,一直跟随父亲说大鼓书为生。
小红女的娘当年在北平的天坛唱大鼓书,艺名“红豆女”。红豆女与师兄偷偷相恋,背着师傅私定终身,后来两人逃离北平辗转流浪来到青岛。因他二人无什么名气与根基,进不了说书场,便在这劈柴院占据一角,以撂地说书维生。
再后来,红豆女的师傅听到了风声追上门来,见他二人已经生下女儿,且红豆女得了痨病无钱医治,躺在床上已奄奄一息。此景凄凉,师傅不免生出恻隐之心,开恩放过他俩,但临走前立下规矩:他二人不得将说书技艺传于外人,并且从此不得离开山东地界,免得师徒争饭碗,再有就是,他二人被逐出师门,师徒永不再见。
红豆女千恩万谢谢过师傅,没过多久,便归西而去。小红女自小跟随父亲学唱梨花大鼓,渐渐地在青岛港唱出了点名气。
那日,小红女在劈柴院儿说书时突然破了嗓子,被一帮地痞流氓起哄砸了场子,连惊带吓,回家后便发起高烧来,没想到,这一病把她的嗓子彻底给烧坏了,从此无法再唱鼓书。父女俩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连去天后宫和崂山道观烧香许愿,各样偏方都试过,可小红女的嗓子依旧嘶哑,没有好转。
这父女俩除了说书外,无有其它谋生手段,眼看着坐吃山空,给小红女治病还得费一笔不菲的钱财,想起这些来,陈师傅不免心情低沉,愁眉不展。
小红女道:“爹,我看那小姑娘生得聪明伶俐,嗓音清亮,模样长得也俊俏,不如爹爹把她收做徒弟,传她说书技能,将来你我也有个依靠。”
陈师傅摇头叹气,道:“你师祖传我谋生手段,而我却为私情背叛师门,被师傅驱逐,黄泉之下已经无颜再见师傅,更何况,我已在师傅面前立过誓,决不传艺于外人。我不义在先,已遭天谴,自无话可说,如今师傅虽已入土,我亦不敢再行欺师之事,否则,良心难安、天理难容啊。”
小红女见爹不肯招那姑娘为徒,想了想,又道:“既然爹爹不肯违背誓约,不如让女儿来收那姑娘为徒,我并没有在师祖面前发过誓,他定下的规矩自然管不到我。此后,你先授我说书技艺,我再传她,如何?”
陈师傅闻听,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一个办法,迫于无奈,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 ……
元福嫂打发箱嫚出去买豆面儿好做豆面玉米饼子吃,都半天了,豆面没买回家不说,却把劈柴院唱大鼓书的爷儿俩给领回家来。元福嫂气闷,但碍于情面,她没有将这父女俩立刻撵出家门。
小红女父女俩先是感激箱嫚仗义救场,再是恭维了一番箱嫚的机敏,以及生就的一付好嗓子。
待他俩说明了来意,元福嫂顿时不悦,任这父女俩磨破了嘴皮子,也丝毫也不动心,她压着脾气,道:“请回吧,我家箱嫚儿命里不是说书唱戏的材料,你们管说什么在我这里也行不通。”
箱嫚见娘不同意让自己去学艺,还拿白眼珠子恨恨地瞅自己,想想心里难受,不禁大哭起来:“娘,我要学艺,我就要……”
元福嫂一直在强按着心头的怒火,见箱嫚开始撒泼耍赖,这下肚子里的闷气可有地方出了,便气急败坏地冲箱嫚吼道:“你个死丫头,你说!我是缺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啊?非要去当戏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寒碜呢,街坊邻居说起来,你让我这脸面往那儿搁?!”
箱嫚只是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不敢回嘴。一旁听着的小红女毕竟年轻,搁不住当面被人家这么寒碜,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又想起了早死的亲娘,还有这些年来所遭的罪、受的苦,她受不住,竟也“嘤嘤”哭起来。
元福嫂见小红女一付伤心难受的样子,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只顾着图惜痛快解气去了,出口伤了人,不免懊悔起自己气头上口没遮拦来,就好言好语:“姑娘,刚才婶子话说得过了头,我这不是冲着你去的,你千万别在意啊……箱嫚儿这女脾气倔、主意大,我不放两句狠话她是不肯罢休的……你别,可千万别往心里头去,啊?”
那小红女止住了哭,道:“婶子,我不怨你说实话,我们说书的艺人虽然被人瞧不起,可咱们凭艺吃饭,不偷不抢,不卖身、不骗财,天大地宽,老天爷总得给我们一条活路啊。我自小没了娘,全靠跟随爹爹卖艺求生,如今我嗓子坏了,没了指望,我不怨天、不怨地,只怪我的命不济。”
小红女父女俩走后,元福嫂一个劲儿地直后悔,怪自己话说得糙,戳着了人家姑娘的伤心处,便顾不得骂箱嫚了,只道她过去了这阵儿,没了指望也就好了。
元福拉车收工回来,听说了这事,闷声不语了好半天,过去问不吃不喝、一直躲在墙旮旯生闷气的箱嫚:“二嫚儿,为啥便想去学那大鼓?”
箱嫚见来了宠爱自己的爹,忍不住又大声哭起来:“爹,我想成角儿,我想赚大钱,不想再受这穷日子……说书怎么了?不偷不抢,不卖身、不骗财,我靠自己养活自己,将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