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岁月如梭,晃眼就过去了六年,橱嫚跟箱嫚长成了俩漂亮可爱的小姑娘,邻舍百家无不羡慕得眼红,争着闹着要跟这俩小嫚儿定娃娃亲,元福嫂喜在脸面、美在心头,随口支承人家,“好,好,准备下聘礼哦”,若有那人家认真前来提娃娃亲的,她便虎着脸,不肯作声,弄得人家败兴而回。
当初认下萧太太做干亲,元福嫂心里且不安了一阵子,她生怕被永泰里的老邻居们背后戳脊梁骨,毕竟,娼门□□自古遭人轻贱,在下九流行当中也是排在最末位的,是连盗和窃都不如的下贱人物。可没想到的是,萧太太自打收了橱嫚作干女后,对元福嫂一家大面儿上客气周到了许多,遇上元福不凑手,租银迟交几天的时候,萧太太也不似从前那样紧着下楼来催了。况且,萧太太做事一向汤水不漏,除了收房租不含糊外,余外的也没什么好让人指摘的,日子久了,就连元福嫂自己对这事都有点麻木了。
又到了年三十,元福嫂跟闺女们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在半扇窗上贴上了一对喜鹊登梅的窗花,门媚上挂上挂笺,门两侧贴上春联,又在炕头贴上“年年有余”的年画,六个“福”字贴在箱子、橱子和门上,小小的屋里一派吉祥欢快的气氛。
橱嫚跟箱嫚熬不了夜,睡了一觉,大早地就起了床,两人穿上新衣,结伴到各家拜年、讨糖要果子吃去。而在新年里,大人孩子最开心的娱乐活动,莫过于聚在一起赌钱了,热闹又刺激。
南屋婶子将几家要好的婆娘招呼来家热闹,大人们掷色子赌大小,孩子们一旁起哄帮腔,轮到自家娘坐庄时,孩子们就喊大点,轮到别人家娘当庄了,就吆喝小点,婆娘们赢了钱心情好,自然会给自家娃们好脸子看,搞好了也许还会赏几个小钱买零嘴儿吃。
黑咕隆咚的半地下室里,靠窗就亮摆了一张不大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只大海碗,一众婆娘跟娃们围着桌子,个子高点的站后排,小不点儿们跪在凳子上趴在桌边,还有那吃奶的孩子,干脆就被吊在娘胸前的布兜里,在众人的吆五喝六声中,沉沉地睡着。
元福嫂双手合起来,举在耳边,她使劲儿摇手里面捂着的三个色子,感觉得到,那几个色子在手心里蹦来跳去,心里跟着紧张。
箱嫚扯着嗓门起劲儿喊:“豹子!豹子!”小脸儿憋得通红。
元福嫂摇了十来下色子,将手里的色子沿着大海碗的内壁顺势一掷,嘴里同时念叨:“两口子打架——儿说得是!”(本意为,两口子打架都听儿的劝,此处意即借儿女的吉言掷出个‘豹子’来)。
三只色子在大碗里“叮当”作响,沿着碗壁不停地旋转。围着碗,大人孩子把脖子抻得老长,脑袋挨着脑袋,眼睛盯着那些色子看,嘴里不停地吆喝。
“豹子!豹子!”
“幺猴!幺猴!”
待那些色子止住跳动,在碗底停稳了,见三个色子是一样的两点,元福嫂不禁抚掌大乐,“嗬嗬嗬”,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果然是个通吃的“豹子”!她利索地把婆娘们面前的铜钱一一收入腰包放好,又开始坐庄掷色子。
“豹子!豹子!”
箱嫚声嘶力竭地喊着,其他孩子们也“幺猴!幺猴!”地起哄,元福嫂乐滋滋地道:“吃糕的碗——粘住了!”(意即上回的好运留下了),随即又麻利地往碗里撒了一把色子。
滴呤当啷一阵色子碰碗的声音停下来后,元福嫂定睛一看,这回掷出了个五猴来,只有六猴和豹子压得住,赢面不小,顿时放下心来。其他几人轮流掷过色子,果然,她们不是掷出个二猴、三猴就是四猴,没有一个大于五猴的,于是,桌上的铜钱又都被元福嫂先后一一给收走了。
这时,箱嫚尿急走开了,橱嫚钻进人群,顶了妹妹的空缺,凑上前来帮腔喊,“豹子!豹子!”
元福嫂把手里的色子用力摇了又摇,花了以往两倍的时间,却掷出个通赔的“幺猴”来,恼得她一边掏钱出来如数赔给人家,一边白了橱嫚一眼:“瞧你这丫头,怎么净说反话?!”
转了一圈儿,又轮到元福嫂掷色子了,这回橱嫚倒着喊,“幺猴!幺猴!”很是卖力。
众婆娘大概尝到了甜头,见橱嫚在,竟不约而同,下的赌注都是惯常的两、三倍。元福嫂见众人齐齐地下大注,不免心虚,可怕鬼的偏偏出门就遇着罗刹,果然,她这次又掷出一个幺猴来。
连续掷出俩通赔的点,把刚才赢得全数输掉不说,还得倒赔不少,恼得她一下子便现了原形,冲着她恶语出口:“一边儿去!果然妨人!”
橱嫚不懂啥叫妨人,听人背后叽叽喳喳地议论过,隐隐约约好像是在说自己,这回听婶娘也这么斥责自己,她猜出了个大致意思来,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没了气焰,正好此时箱嫚回来了,她便让出了位置。
元福嫂跟众婆娘吆喝着继续赌钱,那边热闹得很,这边却无人理睬橱嫚,她感觉甚是无趣,便闷闷地上三楼去找干娘。
巧了,萧太太也正与几位熟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