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栖梧下楼行至何姑身畔时,何姑还在与人扯理,见杜栖梧自个儿来了,当即横眉竖眼对着杜栖梧尖声道:“小兔崽子,谁准你下来打扰官爷办案的?给我上去!别在这儿添乱!”
杜栖梧才不会乖乖理会何姑,从小到大她就几乎没听话过:“我下来怎么会是添乱呢,这不正好不多耽搁官爷们宝贵的时间吗?”
与老油头何姑掰扯烦厌了的顾广锐利的目光顿时瞥到了杜栖梧身上,话倒是还对着何姑讲:“这位姑娘便是杜姑娘?”
何姑面具遮了半张的脸堆满讨好的笑,“怎么会呢,不过是个喜欢捣乱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罢了,栖梧昨夜累着了,这会儿应该还睡着吧。”语罢,不着痕迹朝杜栖梧移动一步,伸手在杜栖梧后腰拧了一爪,低声警告道:“还不给我上楼去,不许在这儿耽误官爷时间!”
“哎,”杜栖梧捂住后腰被揪的地方一跳,娇声喊了句痛,哼道,“我要是真上去了才真真耽误官爷时间好嘛!”
何姑被气得看样子立刻就要撅过去,咬牙切齿:“我费口舌是为了谁,个兔崽子不知好歹!”
杜栖梧一晃头,只当没听见。
她从小到大给何姑找麻烦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每次何姑都是这副立马气绝身亡的模样,但是气归气,打过骂过之后依旧会给她利索地收拾烂摊子。
毕竟她是门不亏本的生意。
顾广将何姑与这位头戴帷帽的女子之间的小动作尽数纳入眼底,心中自有了底,面向杜栖梧正色道:“杜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杜栖梧尚未来得及开口,何姑便先声夺人:“寺丞大人,都说了她非栖梧,何谈带走?更何况我楼里姑娘清清白白,正经营生,又何须入官府?”
“不过是带去问话,既非逮捕,又非定罪,何姑何须如此纠缠?”顾广与何姑交涉颇久浪费不少宝贵的查案时间,心中已然不耐,语气显出些许烦躁,“何姑此般百般阻挠,反倒是令人疑心;再有,姑娘是否是杜姑娘,帷帽一摘便知,何姑又何须多言?”
对上顾广尖刻的目光,何姑倒是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来自官府的威压,老狐狸似的眸中闪过一缕意味不明的光,刚想上前再度与顾广理论,便被忽然从侧翼伸出的手臂拦住。
一转头,入目是遮住杜栖梧面容的碧色帷幔。
杜栖梧拦住何姑,她自然懂何姑的顾虑,但是何姑再这么不依不饶下去只怕更是后患无穷,这年生开罪谁都不好开罪官府。
她对上顾广,直接道:“我确是杜栖梧,大人怕耽搁查案时间,我们也怕大人在此威压震慑,没客人敢来,耽误生意,这便走罢。”
说完立刻扭头向欲言又止气得头晕的何姑:“姑姑也无需多言,知晓你原是想护着我,不过我又没犯事,清白一身,怕何?”
何姑皱了皱眉,终是又骂了句小兔崽子后,撇过脸去没再多说什么。
反是顾广,见杜栖梧如此直白,何姑退让,疑心病忽的犯起,眯眼审视道:“杜姑娘何不取下帷帽直面?遮遮掩掩反倒多生疑。”
杜栖梧帷帽之下翻个白眼,对话多的顾广心烦,不客气道:“这不是怕美得寺丞大人走不动道么,不晓本姑娘乃京州第一美人?”
接着又道:“且这京州想见我一面的人多了,个个豪掷千金,大人这番不费一分一毫便想得见我真颜,倒也要问问那些贵人同不同意。”
顾广:“……”
这目中无人牙尖嘴利的样子,是杜栖梧本人没错了。
“那杜姑娘这边请,”顾广僵硬地扯动嘴角,“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会很快放你回来。”
“哼,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栖梧按按何姑的肩头让她安心,跟上顾广,巡视一周,问道,“你们棠少卿没来?”
顾广对杜栖梧主动提起棠言显得微有讶异,侧首道:“姑娘与大人相识?”
“草草见过两面而已。我与顾大人你不也远远见过几次,大人你倒是贵人多忘事全然不记得,认不出我,”杜栖梧道,“不过这会儿我算是懂了,分明棠少卿晚入大理寺,何以比大人官高位重。”
顾广聚眉:“姑娘何意?”
杜栖梧又想翻白眼了,懒懒道:“没什么意思,随口一句,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前几次查案见顾广她便发现,顾广这小伙儿什么都好,就是表面糙汉内里文生,官府办事却太讲道理一点儿不爽利。
今儿何姑能与官府在厅里掰扯如此之久,全靠来得是顾广,要是来得是棠言,那位冷面煞才不会管你同不同意占不占理,直接派人上楼一句带走,谁敢多喘一口大气多言半句?
顾广自觉杜栖梧这慵懒的语气之下没掩着什么好话,便不再追问,省得自讨没趣。
顾广一言不发安静了,杜栖梧却莫名感受到一股炙热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他,似乎要将她挡面的帷幔烧穿。她瞥目一瞧,隔着帷幔直直对上顾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