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龄抬头看了一眼,他表弟的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为了防止这个人摔死,也防止自己被压死,他只好慢慢调动着自己的内力,抓起身侧的空桌子举了起来,提供了一个向上的托力。
“怦。”
白云鹤摔在上面,陆九龄自知自身的内力经不起消耗,迅速收手,闪身离开,桌子四分五裂。
幸好白云鹤在桌子还完好的那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运起了轻功,双脚勾住房梁,喘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求救:“表哥啊,救命。”
“我救不了你,等着你来救我呢,看斧子。”陆九龄提醒完之后,厄自坐在一边,气定神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大汉一记斧头甩过来,白云鹤着急躲闪,手中的画自然碍事儿,他松了手:“表哥,替我保管一会儿。”
大汉不是一个人来得,他带了一帮人,黑衣,蒙面。
他手下的人与白云鹤带来吃酒的几个捕快打作一团。黑衣人人数太多,六扇门寡不敌众。
虽说贼寇匪首,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之流与官府衙门一向是死敌,但像这么明目张胆地行刺杀之事的,还真是罕见。
白云鹤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他得罪了谁,是谁要杀他。
他见陆九龄袖手旁观,置身事外,看着那幅画眉头紧皱,心中不平,故意把黑衣人往陆九龄那边引。
陆九龄无奈,只得把淬了毒的袖箭发了出去,箭无虚发,毒是强毒,中之则死。
白云鹤借力飞身下楼,在陆九龄面前抱剑站定。
“你有箭你不早发,居然看着我受罪?”白云鹤语带抱怨,兴师问罪。
“啊!什么?你怎么把人都杀了!都杀了我怎么追查凶手!”陆九龄后发制人,语气浮夸,生动形象地把白云鹤马上要说得话讲给他听。
白云鹤愣愣地:“是啊,他们都死了,我怎么追查凶手。”
他把剑从右手换到左手,向那堆尸首走去,掰开他们的嘴,果然在舌下发现了药包。
“不行,他这唾沫一定有毒,小二,带我去洗个手。”白云鹤大声道。
因为有打斗,楼里的客人早早散去。掌
柜的和店里的伙计也早早地躲藏起来。
因着白云鹤这一声吼,他们才缓缓走出来。
“哎哟喂,我的清河水间,我的云楼小筑,我的——陆公子哎,”掌柜的率先起身,颇为婉惜地看了看被破坏的雅间,以及打翻的酒水饭菜,她扶起一张椅子,坐足,把腰间禁步的绳子绕在指上转了几转,精准地识别出了谁最有钱,“公子,您看看啊。”
“你,你什么你?”白云鹤替他表哥打抱不平,“你不会是想讹我表哥的钱吧,我告诉你,没门。找我,我赔。”
陆九龄笑了一下。
白云鹤突然有些窘迫。
“好啊,帐房过来一下。”掌柜的勾了勾手。
“三百二十五两白银。”算盘落定,把白云鹤的心架在火上烤。
白云鹤恍若听到了滋滋冒油的声音。
近些年朝廷收上来的税,几乎都用在了军备上,商人赚得钱最多,可偏偏商人轻税;科举停摆,读书人都去写曲剧演义,官府自也没了路径贪腐。汉人不相信朝廷,仗打起来,税也收不上去。
俸禄,少得可怜。
白云鹤是个穷光蛋——相对乞丐而言。他到现在都没置办下房产田地,流氓一个,天天蹭官府的屋子住。
“要不,我先欠着?”白云鹤赔笑道。
“我借给你,记得还——给我拿张纸来,我给你们立个字据,去找陆府的管家拿,因着武林大会的缘故,这几个月武林人士聚集金陵,想来此间流水颇丰,就按昨日的流水数算,我给你们一并补上,东方姑娘可还满意?”陆九龄大方解围,谁有钱谁是大爷,于是白云鹤想要洗手的诉求就被无情地忽略了。
但他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敏感,反倒好奇道:“东方?你也姓东方?我听说武林中有个自称女中诸葛的也姓东方。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我看你比她像。”
掌柜的和她的伙计们窃窃私语,一阵发笑。
“她就是东方晴雨。”陆九龄侧声小声同他道。
“啊?”
“姑娘见谅,我表弟少小离家,近日才从大都出徙至此,对此间风土人情都还不太了解。”陆九龄再次替他解围。
“没关系,小二,带白特使去洗手。”
笔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呈上来的,陆九龄把笔浸在清水里润了润,残留在笔上的墨便成了花。
白云鹤关上竹阀,隔绝了水流,无所谓地甩了甩手上的手,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独自转向竹制的小型水轮车忧愁起来——负债累累了。
水声再次响起,白云鹤回头一看,原是他表哥的小指上沾了墨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