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压抑。
顾衍之定定的注视着龙座上的男人,二人既是父子,也为君臣,眉宇间颇有股相似的阴郁之气。
几番较量下来,顾衍之沉声道:“父皇此言何意?”
“太子。”圣上的眼眸转了转,一只手随意的搭着龙椅,意有所指道:“你费尽心思做的这一切,为的不就是朕这个位置?”
朝中无人敢吭声。
这番话以此种方式从他的口中说出,教人防不胜防。
原来他都清楚。
顿了顿,顾衍之倏然笑出声来:“儿臣多谢父皇。”
“谢朕?”圣上眯着眼斜睨他。
“谢父皇自请退位,传位于儿臣,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话已至此,他也无需再隐忍退让,往日里的父慈子孝,君圣臣贤也难得继续伪装下去。
一片寂静。
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此话已是大逆不道,触怒天颜,只怕……
有人绞尽脑汁想着明哲保身。
有人已在思忖如何奉迎新主。
还有人仍在观望。
空气中一片凝滞,顾衍之最先沉不住气,“父皇,若您不愿,那儿臣只能亲自动手了。”
“如今这宫里宫外早就换上了儿臣的人,只要儿臣喊一声,便会有数不清的人闯进来,您当真要继续僵持下去?”
圣上‘哼’了声,满不在意道:“那就喊吧。”
“……”顾衍之不信他真如表面上这般淡定,狠狠一甩袖子,朝门外喊道:“来人!”
适时,门外响起了动静来。
整齐划一的步伐,训练有序的将四周围严实了,任他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顾衍之满意的笑了笑。
朝中大臣已开始惴惴不安,他们为自保,有的四散奔逃,却被一刀斩杀,红白相溅,喷洒而出,场面一度惊慌。
“啊——”
这一幕吓坏了众人,他们不敢再乱动,哆嗦着站在角落。
顾衍之冷眼旁观许久,再次发令:“把他们全都拿下!”
可这次未有丝毫动静。
无一人上前。
他拧眉看向他们:“没听到孤的话吗?让你们把人拿下!”他心中隐隐不安,有些急了。
“皇兄,别白费口舌了。”
一个清脆嗓音从拐角处传来,入眼的便是一身扎眼的龙袍,她步履盈盈,款款而来,头戴金冠,眼神锐利,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瞥见一旁朝她走来的太子,她漠视而过。
既已无用,便无需费心。
“宁儿,你怎么穿成这样?!”他一开口便是质问。
“太子。”圣上的目光散漫的在二人之中流转,似乎也觉得到此刻他还没看明白,实在过于愚蠢了,好心提点道:“你认为她为何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儿?”
这就是典型的给人利用了,还自以为尽在掌握。
顾衍之看了眼圣上,又看向纯宁,不可置信道:“是你?他们全都听命于你?”
“有趣啊。”圣上感叹一声:“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他一副从容之态,教人难以猜透他心中所想。
他拍拍身旁龙椅,面向二人,哼笑一声:“你们都想要这个位置,不如打一架,谁打赢了,就由谁来坐?”
“何必如此麻烦。”纯宁对此嗤之以鼻,手微微一抬,喊了句:“来人。”
立刻有两人上前,自发的将顾衍之按住,令他动弹不得。
“反了你们?!竟然敢动我!”
他怒瞪着纯宁,似乎没想到往日里宠着的妹妹,竟会如此心狠。
“哈哈哈……”圣上忽地大笑起来:“太子,看来你连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啊。”
自始至终,纯宁都未用正眼看过他,她望向自己的父皇,微仰着头,曾经的钦佩崇拜都换做此刻心安,她与那个位置仅一步之隔,再没不能舍弃的东西了。
“既如此,那就……”
“且慢!”
一男一女牵着手走入宫殿,男的清俊雅致,女的端庄秀丽,一对璧人迎着风雪而来,染了一身寒气。
纯宁起先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便暗自笑了笑。
她背对着他们,仿佛一切胜券在握,脸上挂满了笑意,如同优胜者的姿态,似乎已然看到自己君临天下的那一日。
“如此重要的场合,儿臣自然要亲眼见证。”
“罪臣携夫人特来向父皇请罪。”
夫人……
纯宁惊愕抬头。
她何时跑了?竟无人来禀?
她的指尖抵着拇指,暗暗用劲。
“皇兄也是来祝贺本宫的吗?”
她话里话外,皆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