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不遂人愿,沈卿竹当夜便发起了高烧,意识不清,神志模糊,口中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的,急得顾晚舟彻底慌了手脚。
这段时日,他总是小心仔细着她的身子,就怕她再染了病,却不曾想还是没能躲过。
丫鬟仆从端着水盆、木炭从院外进入屋内,屋中渐渐回暖,热气升腾。
顾晚舟坐在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语气不乏担忧:“可还冷?”
沈卿竹自然无法回应,她紧闭着眸子,眉梢却是皱着的,似乎很是不安。
她唇上色泽浅淡,嗫嚅着,脸上透着病态的白,额上却往下滴汗:“冷……”
细看了,她似在发抖。
“冷?”顾晚舟凑近了些才能听到这么一句,他手伸进被褥里,却触碰到冰凉一片,心底微惊,慌忙朝外扬声高喊:“来人,再拿一床被子来!”
“很快就不冷了。”他半蹲在床边,紧握着她的双手,放在掌心摩挲着,试图将她的手捂热,可那刺骨的冰凉却没有丝毫减少。
他身上都湿透了,却依旧顾不得,急切地朝旁吩咐道:“再加炭火,将府中炭火全都拿来。”
“……是。”
“夫人……”他低声喃喃,手上动作不停,搓揉着她的双手却不见成效,愈发的急了:“为什么还是冷的?怎么捂不热……怎么会这么冰……”
“王爷,听闻王妃病了,奴家想来看看。”温玉不知何时进了屋,竟没人察觉。
不过顾晚舟也没空搭理她,将她当作空气晾在一旁,屋子里的人来去匆匆,气氛一度僵硬。
“王爷,大夫来了。”
顾晚舟这才回头,双目通红,神色倦怠不堪,实难想象此人竟是那个在战场上威风赫赫的顾将军。
他匆忙起身时略一踉跄,好在及时站稳了:“秦大夫。”
来人正是秦铮,他见到这般模样的端王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见他神色焦急,眉宇慌乱,他也不敢多耽搁,快步走到床边放下药箱,为床上女子诊脉。
天边渐渐浮现一丝光亮,飞禽鸟兽掠过屋檐,伴随着几声叫唤,屋中众人大气不敢出,直到秦铮收回手,神色凝重地起身,他朝顾晚舟看了眼:“王爷,借一步说话?”
都这种时候了,顾晚舟哪有心思跟他谈这借不借的事儿,他干脆抓起他的手拉到一边:“快说,怎么样了?”
秦铮看了眼躺在离得不远处的女子,又道:“要不出去说?”
“………”
若不是此人尚有用处,他真的很想一刀剐了他。
一众人跟着他们出了房门,眼见秦大夫神色严肃的模样,她们像是预料到什么,竟都面露难过。
顾晚舟死死盯着他,面色阴煞,加之一夜未睡,疲惫的面庞更显阴鸷。
秦铮却突然:“我说怎么了,还以为人只剩一口气了,着急忙慌地把我拽来,累倒了两匹马,跑的老夫我腿都快断了,王爷请放心,不打紧的,不过染了风寒,喝点汤药就能痊愈。”
听他那般说,顾晚舟终于有些松懈,却又立即蹙眉不解道:“那她为何手脚冰冷,丝毫不见回暖?”
“她天生体质如此,王爷不必过于忧心。不过老夫一夜未睡,实在困顿的厉害,王爷您看……”
顾晚舟没精力听他胡扯,颇为不耐地进了房中:“快些将药熬好,送进来。”
秦铮踮着脚仰头喊了句:“诶,王爷,我还没说完呢……”
江砚见人终于进去了,他才敢开口:“喂,你鬼叫什么啊,没见王爷心情不好吗?”
秦铮瞥他一眼,捋了捋长须,饶有兴趣道:“稀奇啊,上次见你待你家王妃还是一脸的厌烦,怎么,现在不讨厌了?”
提到这个,江砚就微囧:“关、关你什么事!她既入了王府,便是府里的主人,你最好能让她快些痊愈,不然王爷可不会放过你的。”
“嗤……”
江砚甩甩衣袖,正准备走,一扭头就见温玉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他不知为何对这人就是没什么好印象,颇为不耐道:“你还不走?”
温玉柔柔欠身,一副弱柳扶娇之态,本该令人心生怜惜,可她眼前之人却是个一根筋的,并不买账。
“你不走,我走了。”
“………”
秦铮若有所思的盯着房门看,片刻后,无奈摇头,低声自语:“这莫非就是命数?”
左右也无事了,他走到膳堂,看看药煎的如何了。
“秦大夫。”一个小丫鬟见了他,欠身行礼。
“别管我别管我,我就是来看看。”
他在里边到处转转,最后回到炉子边上,猝不及防的掀开盖子瞧了瞧,丫鬟来不及叫住,手已伸出大半,显得颇为慌张,最终却又欲盖弥彰的收回,垂头不语。
秦铮眼角微向下,唇角轻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