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千载冰雪淬练过的眸子,好似经历过人世间最深的苦难,有着令人看不透的愁绪。
盖头被抛落在地,他的神色似潭水般无波无澜,眸子微沉,一开口便是嘲讽:“好一个惊才绝艳的沈二小姐,听闻二小姐曾为太子铲除异己,罔顾他人性命,还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呢,如今竟也不惜以身范险,嫁入王府,本王倒是好奇,这太子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如此为他卖命?”
沈卿竹敛下眸子,平淡道:“圣上赐婚,臣女遵旨罢了。”
见她丝毫无所动,心中更是恨意难消,她怎么敢!她怎么能……一丝愧疚之心都没有!
顾晚舟冰冷的眸子沉沉的望着她,似乎想除之而后快,一手掐住她的下颌,微微用力:“你是真不怕死啊?”
竹苓吓了一跳,连忙跪伏在地,身子微微颤抖:“王爷手下留情啊……”
沈卿竹起先面色如常,却在顾晚舟靠近的那一刻,眉梢微蹙,她闻得一股檀香味夹杂着一丝酒香,忽觉晕乎乎的。
愈是靠近,那味道便愈发的重了。
她顾不得脸颊的疼痛,心道:完了!
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似真似梦,令她昏沉沉的想睡。
顾晚舟见对方一言不发,心中更是气急,刚想用劲,便见身前女子浑身无力似的倒在他怀里。
“……!”他懵了一瞬,不解地垂首瞧着这好似心大的沈二小姐,无语片刻:这是……被我捏晕了?她竟真的体弱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的手垂在身侧,并未触碰到她,眼下情况他着实未料到,这还是第一次同一个姑娘肢体接触,纵然是他厌恶之人,却依旧有些茫然且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竹苓看到自家小姐竟靠在了活阎王身上,脸色一白,头埋的更低了。
室内熏香缭绕,沈卿竹方才悠悠转醒,她先是一愣,而后忙退开了许多:“王爷恕罪。”
她并未解释,可顾晚舟却死死的盯着她。
不过片刻,便在她身上贴上了‘欲擒故纵’的标签。
他忽地大力捏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抬首,他深觉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令人讨厌至极!
沈卿竹微微蹙眉,指尖紧紧的抠着手心:“王爷若是心中愤恨难平,想要臣女这条命,臣女也绝无二话。”
“你!”顾晚舟手指用劲,在看到对方眉宇微皱,脸色惨白之时,终是将她甩至塌边:“放心,本王暂时不会杀你,这间屋子可是本王‘特意’留给你的,那些曾随本王征战沙场的兄弟,皆在此间留过,本王将这儿重新修饰一番,你可还喜欢?”
他勾唇一笑,又道:“对了,本王忘了告诉你,这屋子后边可就是那十万将士的衣冠冢,想必,他们也很乐意见到你,王妃。”
言罢,他歪头静静地瞧着,似乎想看她露出慌张惧怕之色,却只见眼前女子平静地站起身,整了整略微凌乱的衣袖,微微福身,道:“臣女明白了,王爷慢走。”
“……”
顾晚舟心中郁结,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哼’了一声转身,重重摔门而去。
“???”沈卿竹满脸疑惑,面上露出茫然又不解之色,遂问身边小丫鬟:“王爷怎么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竹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颇有股劫后余生之感:“端王果真可怕,小姐,咱们以后还是躲着点吧,不过您方才……”
沈卿竹无言片刻,才道:“他喝酒了…”
气味虽淡,可对于自小便对这一系列酒香敏感的沈卿竹来说,实在太浓了。
如此,便也解释的清了。
“小姐以后可得当心,若是小姐的特殊体质被有心人知晓,怕会引来祸端。”
“我心中有数。”
一阵风拂过,竹苓自从知道这屋子后边便是衣冠冢,就觉渗人。
“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这后边……”
沈卿竹垂下眸子,敛去眸中伤感之色:“皆为我大陵将士,有何惧之?”
竹苓的方向看去,只见眼前女子神色自若,除却病态之色,倒显得凛然无波,心中惧意略微散去,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小姐说的是。”
沈卿竹本以为今夜必然逃不过端王的为难,却没想到他就这么放过她了。
她脸颊两侧指痕久久不散,她觉腮边略显酸软,却不立即做处理,只是道:“竹苓,去将我的素衣取来。”
“小姐……这、不合规矩啊。”
沈卿竹愁绪满面,自从知道自己与那十万将士仅一墙之隔后,心中更是愧意难当。
“理应如此。”
一架古琴立于案台之上,她款款而坐,玉指轻挑,在琴弦上来回拨动。
琴如风,音如韵,指尖起落间,琴音好似潺潺流水,或急或缓,或虚或实。她好似立于幽谷之间,只觉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