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北京已是深秋。
易为洲在后座闭目养神,邓铭坐在副驾,看了眼后视镜,他伸手递过一瓶水。刚从饭桌上下来,俩人心里都有点不痛快。
自从年初诚建内部平息以后,易为洲的位置这才算是彻底稳下来,也不用再像之前看着老领导的脸色说话。再后来又进了宋氏,圈里看宋家笑话的同时,也渐渐发觉这位的地位怕是无人能撼动。
上面的风头紧,易家老爷子的位子摆在那里,说不好今年就上去了,同一辈的,以至于上一辈看着他老子面子的,也都愿意捧着他。
只是到了这一步,也不单单只是看着易治业的面子,易家这位未来接班人,看起来不是个花拳绣腿的,这两年更见长进。
易为洲哪里看不出来这些人见风使舵,到底是得凭自己本事说话才硬气,可一家人也分割不了,他有时候也不得不为他爸妥协。
都是外人看着风光罢了,里面的如履薄冰只有自己知道。
老爷子亲口说过这两年要谨慎,他明白其中关窍,今年开始基本上已经是深居简出,除了重大的商务宴请,一般的场子很少见到他。
今天这个局他却不得不去,面前这位就是四年前从易治业这位子上去的。易为洲一丝也不敢怠慢,而且这种场合比一般酒局给人弯腰捧脸难得多。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来示好的他不缺,但是得看他们诚意。
这事儿他还真做不了主。这位秦老原来在任的时候私下风评并不好,但是人家有眼光,豁得出去,一把赌对了,这不就是上来了吗?
而且这是他爸的老领导,多少有点撇不开的联系。
一顿饭吃下来,抛开实打实的利益不谈,他既没有从这位秦叔嘴里知道上面调查施宇峰的任何消息,秦叔也没从他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态度。
尽管早就料到是这个局面,他还是不得不去。
一晚上白忙活,邓铭都觉得这种人未免太难伺候。
“施宇祺还和我姐闹呢?”
“易小姐有心修复关系,最近应该没什么事儿。”邓铭小心地答,“需要给祺哥提个醒吗?”
“别声张,这事儿到底没个定数,施宇峰也不会让他轻易插手,他天天安心过日子就行。”就他姐夫那性子说多了瞎紧张不说,搞不好还干出点什么事儿搅局。
邓铭吩咐司机把车开慢一点。
时局紧张,他都跟着揪心,更别说后面这位,这两年易为洲各方打点,家里的,公司的,他父亲那边的关系,还有公司新一轮改革也是他亲自盯着,顶着多大的压力他都看在眼里。
这个圈子待久了,他都觉得一朝不慎,满盘皆输太常见,人人羡慕的生活也未必稳妥,只因为担责任的人不是你而已。
他头几年还羡慕这样的生活,一边感慨为什么有些人命这么好,生来一切都唾手可得,一边庆幸自己有机会搭上这样的圈子,这运气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这两年看下来却多了几分无奈,好在他的老板不是个真废物,不然他们这种人当炮灰都当得不明不白。
工作几乎占据了易为洲的绝大部分时间,难得有时间放松一下,家里那位还能继续藏着心眼,他都替他觉得心累。
他和林逸生这几年的牵扯,易家看起来是不知道的,自己却经手了不少事儿,也算是知道个大概。开始总以为这事儿见不得光,结果那次照片的事儿以及宋露晞后面追到上海,他才知道哪里是家里不知道,是家里的人根本不敢管,且这两年势头越来越盛,连带着他这个身边人都体会到一丝权力的美味。
他理解易为洲在外面找女人这件事儿,毕竟同为男人,就算图个安逸也说得过去。这圈子里找女人常见,但像他老板这么种找法的,他还真没见过。
他不理解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像情人吧,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就只是帮着解决了房子,房子名字是易为洲的,还没让林逸生知道,真是费劲了心思迁就她。
且易为洲一次次往返京沪不说,易建中病重的时候去西南小县城里找人,德国出差绕路去看她,昨年好不容易松一口气的时候又悄悄带着人去了欧洲,这份量怕是不轻。
这两年他没怎么见过林逸生,印象中还是那个柔柔弱弱,话软心硬的年轻姑娘,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
他更不理解这女人图什么。也有所图吧,她年纪轻轻事业上能做到这一步,光凭天赋和努力都是骗人的,明里暗里多少人脉和资源都给她了。不过林逸生好像没他想的那么坚强,外面流言蜚语他们可以不在意,这位年轻女人却应该是被伤到了。
有次易为洲从上海匆忙回来,他在机场接到人,很少见的放松愉悦,到车上一打开电脑,又恢复了工作时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即使在家里对着王燕芳和宋露晞,他都像是刻意的放松,只为了不被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如果说林逸生是唯一一个可以给他提供情绪价值的人,那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