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不可以去书院。”
她补充道:“记住,一天都不准去!”
“为何?”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安稳稳地参加下次科考。”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问,“告诉我,你能不能答应我?”
“嫂嫂每年腊月初八都会做粥给先生。我去给先生送碗粥便走,可否?”
“不行!”陈麦严词拒绝,“那天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谈忠信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只好点头应下。然而陈麦似是还觉得不够,朝他伸出小拇指。
见她做出这个动作,谈忠信下意识地看向周围,抿了抿嘴,小声说:“我已经答应你了,莫要这样。”
陈麦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手。
他也想同她僵持,可当发现她不罢休的模样时便也败下了阵,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最终也缓缓伸出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陈麦大声说完,还用力掰开他的拇指盖章,“好了,这下我相信了。你们古人都说一诺千金,现在你答应我了,就要信守承诺。”
她幽幽地开口:“要不然……你就等着黑白无常来找你吧!”
“从前拿这套吓我便罢,如今怎还如此?”谈忠信说。
“从前可是你要我这么和你保证的,如今怎么就变了?”陈麦反问他。
“徐鲤是我好友,你也是。可你总是莫名离开,又莫名出现,我明知缘由,又害怕你一离开便再也不会出现,才缠着用你们的方式要你答应我。可是陈麦,”谈忠信微微叹气,“我已然成人了,不需要那般幼稚的行为。”
陈麦看向他,眼中复杂。
现实生活中的她只是过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周,梦里的日子她也只是浅浅度过。无论现实还是梦中,她都只是为了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也是因为如此,她总会忘记他的年纪,可当他说了她才发现,眼前那个曾经见到她会欣喜雀跃的少年已经长大了,脸颊褪去了青涩,眉宇间多了些坚韧。
但她不愿再细想下去,于是她低下头,玩弄着手中的枝条:“那你就当我没长大吧,毕竟这八年我也没长过年纪。”
她说的是事实,谈忠信也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只能做个有苦说不出的哑巴。
风吹树梢,空中传来整齐的唰唰声,偶尔夹杂轻灵的鸟儿叫声,组成美妙的乐章。
陈麦时而玩着柳枝,时而往湖面掷石子,谈忠信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她的身旁看书。
伴随石子落入水面的“咕咚”声,二人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惬意舒服。
太阳慢慢朝西边走去,田地劳作的人家扛着锄头远去,就连湖边吃草的那头老黄牛也迈着慢悠悠地步伐离开了。
直到太阳落了山,湖面许久不再泛起涟漪,谈忠信两眼才从书上挪开,看向陈麦的方向,却发现那里早已经没了她的身影,只留被拔光柳叶的枝条、垒成小山的石子,和那件麻布衣裳。
他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了过去。
傍晚的风吹了起来。
他怀中揣着徐鲤送的书,手中拿着陈麦留下的衣裳,背对着天际的五彩晚霞,独自一人朝半掩的红日,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