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如何能够骗得过不恐不入的探子?经年累月的药下去,身子自然发起福来。”
他反问道:“前些日子从御书房传出,皇帝有意借故将世子革职查办的消息,是你吧?”
霎那间,吴羽权仿佛找到一切事发的源头。
那日他虽尽力将皇帝与豫王世子两边端平了,却还是惹得皇帝不快,大抵是有了剪去宋吟秋这一方势力的心思。他勉强撑着从御书房出来,一如当日同左权套完话那样,给豫王传了书信。
豫王大抵也爱子心切吧?
“王爷,”吴羽权艰难地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您这边身在京中……万一若是一时僵持,远在北疆的世子可就危险了啊。”
豫王别过眼,吴羽权听他的声音,只觉比冰雪还要凉薄。他重复着吴羽权的最后一句话,但吴羽权却以为,比起考量,豫王的语气中更有一种荒谬的感慨:“是啊……世子可就危险了。”
那语气竟像是某种遥远的回忆。
吴羽权听不懂他笑中的情绪。但豫王转过身来,隔着红色灯笼血一般的光影问他:“你的妻儿父母,连同其余亲眷,现下皆在我府上。你是跟着我呢,还是留在这儿陪他们?”
民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掩盖了王府上下的躁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吴羽权绝望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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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豫王府。
这些日子北疆的梅花开得好,宋吟秋兴致来时,便差人收了好些堆在房里。虽然下雪的天气仍多过晴天,但也没有前些日子封路的那般艰难。没有战事的烦扰,时疫得到控制,尽管快要结束,但这年也好歹多了几分喜庆的意味。
是以沈知弈这日来时,便被王府张灯结彩的打扮给惊了一遭。他将斗篷解下,任流莺替他挂上衣架,一面往里走一面道:“不是说要节俭着过?怎的,转性了?”
宋吟秋早听见他的动静,手中笔却没停,闻言没抬头,只是道:“哪有。节俭着过又不是日日粗茶淡饭,我不过找人搜罗了些装饰物,为着过年,看起来也心情好些罢了。难不成还‘只许百姓点灯,不许州官放火不成’?”
沈知弈笑着摇了摇头,道:“说不过你,不过,你若喜欢,那便是好的。”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瞥见一旁炉火上架着烤了些许花瓣,惊讶道:“这是……腊梅?”
“嗯,你没来的那一天开的,”宋吟秋顿了顿笔,似乎在做最后的思考,一面回话道,“我想着北疆冬日长,离开春还有些日子,这些凋落的早梅岂不浪费?既然都是烘干,想必用炉火和日晒,大抵是不同的滋味吧?”
沈知弈习惯了她总有些新意的点子,当下只提醒到:“当心夜里受潮。”
“晓得的,”宋吟秋随口答应着,她今日觉得沈知弈越发多话,或许从前的他总归拘着自己。她终于搁笔,自己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将墨迹未干的纸页递给沈知弈,道:“你看看。”
“什么?”沈知弈下意识问了一句,他先是扫了一眼,惊讶道,“与北狄的议和书?”
他细细地读了一遍,道:“你是想用治疗时疫的方子换取与北狄长期休战和官方互市的协议?”
“嗯,”宋吟秋道,“你应当知道,我早有此意。我一向不赞成两个民族间的关系应该是无休止的战争,你是武将自然清楚,是战争总归有人死亡。自古以来,通过战争来达到的和平,无一不是付出巨大代价。但这一过程本身就已不再是和平。”
沈知弈若有所思:“所以你想到利益交换。”
“是,”宋吟秋躺回靠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尽管这也并非一劳永逸,但这是我能够想到的最合适的方式了。”
她复问道:“你如何想?”
“我以为可行,”沈知弈却还有顾虑,“只是……此事并非经过皇上之手。皇上疑心重,若是日后追究起来,只怕是不会好过。”
“我何尝没想过,”宋吟秋叹了口气,道,“勉强度一日是一日罢了。至于往后,谁又能料到呢?民间不还有句话么,‘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虽说大逆不道,但也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