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力拒绝宋吟秋的。她大抵不知道自己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容貌,抬头瞪着人看时颇有种楚楚可怜的神态一般。
——没有人会忍心拒绝她的。
“殿下若想学,改日属下教便是了,”沈知弈答道,“殿下天资聪颖,相比学起来定然很快。”
“那便多谢了,”宋吟秋微微笑道,“我其实也不想总是麻烦你,可在这北疆,我也只有你可信了。”
沈知弈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但他强压住翻涌的情绪,道:“承蒙殿下信任,属下定不负所托。”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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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草动。
一望无际的原野里,蓝天白云悠悠映衬着牛羊零星散落在碧绿的草丛中。昨夜下了雨,都道“春雨贵如油”,一夜之间,青草便窜得老高。微风吹拂,浅草摇曳,四下寂静,唯有风的低语。此处宁静,称得上一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就在这天地交融间,远远散落着几顶简易的穹庐。北疆之北的狄人们逐水草而居,穹庐拆建方便,冬暖夏凉,正适宜牧民们四季转场。
“怎么样?小子,我们这儿的毡包,可比汉人的木屋子、石头房子舒服不少吧?”最大的一顶穹庐之中,一个有着一头红发的男人正用刀切下一块尚带着血的烤羊肉来,“上好的羊腿肉,来,大口吃。”
而被他称为“小子”的少年盘腿坐在他的对面,用刀比划着羊腿,学着男人的样子试图割下一块肉来。不知是手中的刀太钝还是怎么的,却屡屡失败,可他偏不停,只用那把小刀割着羊腿。等他终于切下一块带皮的羊肉,男人已经快将他那条吃了一半了。
“舒服,”他说着不太流利的北狄话,囫囵吞下那块血丝粘连的肉,“汉人的屋子太小,而且闷。”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北疆的房子结实,而且我们平时不会搬来搬去,住在一处很久,也很方便。”
几缕辫子垂下,扫在他的胸前。他有些不适,摇头把辫子甩到后边去,又惹得男人一阵嘲笑。
“阿古拉,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这头发扎着你了?”他讥笑道,“你怎么净学那些汉人的娇气。”
阿古拉闻言,抬头有些愤怒地盯着男人。他的眼睛很明亮,瞳孔却有些偏琥珀的黄,炯炯有神像是一匹小狼。
若是宋吟秋或是沈知弈在此,定然会认出这少年便是那日在集市上策马差点撞到他们的人。他完全是一副北狄长相,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反而是北狄话讲得磕磕巴巴,频频惹人笑话。
“听闻你前些日子在北疆的集市上跑马,差点撞到人。你那匹马驯得怎么样了?”男人问道,“那可是部落今年的马群里性子最烈的一匹,只有北狄最勇猛的男儿能将它驯服。”
阿古拉便有些闷闷不乐。那日,他一路控制着马跑出城,却最终还是从马背上摔下。
“我一定会驯服它的!”
“好,不愧是我北狄出身的孩子,你的勇气将会得到部落里女孩儿们的敬佩,”男人大笑道,随即话锋一转,“难得你有空来这边儿一趟。我听说你们北疆新来了一位世子,你可有见过他?”
“远远瞧见过一次,”阿古拉答道,“年纪不大,但长得俊俏极了,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
“好看顶什么用,”男人不屑地道,“汉人有句话,叫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世子,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好像召集了一批农民,在衙门里搞什么‘临时农务司’,”阿古拉想了想,道,“年关才新来的那位沈将军也跟他成日混在一块儿,已经很久没在军中轮值了。”
“农务司?”男人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这位世子行为怪异,是何用意,“北疆不是跟我们一样,地里长不出什么东西来吗?”
“不知道,”阿古拉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我看他是胡乱搞的也说不定。听说他还不到十六岁,这个年纪,肯定是从京城被皇帝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