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敖只是看路:“没什么好说的。”
“我都说了我的身世,怎么不说你的?都要上战场把性命托付了,还不把我当作自己人。”说罢撇嘴看着他。
“你这么爱打探消息,萧镜没告诉你吗?”
“她只说了你的小名叫小乖,小时候有次屙屎没带纸……”
他转了一下脸丢出一句:“行了。”自己的糗事显然是已经被抖搂光了。
远山和低云叠在要落山的红日前,茫茫前路铺着余晖。
“三岁那年,我娘改嫁,他刚开始对我们很好,在我娘生下儿子后就把我卖了。我在杂技班子里,每天饿肚子练功,生意不好,班主对我们天天打骂,后来公主救了我,我求她去救我娘,可是我娘已经死了。”
“我想杀了他们全家,公主说,我杀了他,他的孩子就是下一个我,杀了全家人,自己就成了更恶的人。以为是血债血偿,其实是无尽罪孽。她可以放我去报仇,如果想世上再也没有无力保护孩子的母亲,就留下助她做君主。”
青炎假意赞叹道:“果然是攻心为上,把你的仇恨化为己用。”
“公主只是信奉风教罢了。”
“你们风教信奉什么?”
谈及风教,邱敖眼底放光:“我们信奉至理真情。我母亲生的弟弟被抱去给正室养,她也因此整日郁郁寡欢。正妻漠视自己的女儿却要把别人孩子视如珍宝,那个人和他全家上下对弟弟的期盼和重视,不是天然对孩子的喜爱,他们没有真情,是被叫香火邪祟附身了。”
“你们风教不是也有祠堂和香火吗?”
“我们供奉的都是有贡献的神母和教徒,这种骨肉分离的事在风教绝不会出现。香火是敬神不是为了私传,也没有必要执着千秋万代,有母亲和女儿在,生命就不会有终止。”
青炎愣住,回想可以被称作母亲的人,形影神有照顾幼儿的乳母,不过已经太久远记不清面容了。她看着邱敖脸上的虔诚,他们这些人的信仰,也许比她想得还要不可撼动。
梁宝竺在看望完姐姐回家的路上闷闷不乐,原本以为姐姐日子再难,熬着等公婆老去孩子长大也总会有出头日的,但是她患了妇疾又忧思过度,面色惨白缠绵病榻。原先踢蹴鞠的好手一病不起,心内如千万根针扎一般酸痛。
她十三年的生命里只有母亲和姐姐陪伴最多,姐姐出嫁五年就病倒了,母亲也去世一年多,只剩她一个人在深闺终日枯坐。
身边的丫鬟见她垂头丧气的,提议道:“小姐,我们去聚德斋吃点心吧?”
“没胃口。”
“去南山社看折子戏吧?”
“李娘不会让我去的。”
丫鬟忧心忡忡道:“小姐你这般下去,也得了大姐的病可怎么是好?”
梁宝竺听说和自己定亲的夫婿比姐夫还要纨绔,难道自己也是被气死的命运吗。心想要是有人从天而降救走自己就好了,信女愿日日奉香诵《神母经》。
她被人撞上,双脚离地,是个褐衣蒙面人把自己拦腰扛到肩上,跑得飞快。
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做梦,有人绑架自己,立马大喊大叫。
接着被扔到暗巷里,蒙面人用布条缠住她的嘴再抱起来跑。
到了云坊城墙边又跑出来一个蒙面人,两个人一起拉自己上墙,脑袋还撞在墙沿上磕了个大包。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洞里,她终于被放在地上,绑住双手,松了嘴上的布条。
刚想叫,寒意从脖子上传来,是一把长刀。
她抬头看见两个高高的人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吓哭了。
“不许哭!”拿刀的男人把她的哭声吼住。
“你们要干什么?我爹是员外,他会给你们钱的,不要杀我。”
“我们不要钱。”一旁的女人说。
“拐卖良家子,你们要流放的!”
握着刀的男人凑近:“我问你,你会风教的占卜术吗?”
见她不说话,另一个也凑到她脸上盯着她。她想如果自己没有用,他们必然是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连忙说:“我会一点。”
“你算算我是什么妖?”女人问。
梁宝竺看着她两个眼睛一张嘴长个人样,哪里像什么妖怪,只能随便想一个,自己是六月生的,数生肖鼠牛虎兔……
那女人等得不耐烦抽出来自己的刀,梁宝竺喊道:“蛇!”
女人收起刀,说:“你接着算,怎么解封我的妖力。”
梁宝竺这时反应过来他们没去找自己精通风教占卜的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不会轻易杀了自己,便决定拖延出去寻时机逃走:“我学艺不精,得再看看书,算术占卜这种大事,也要龟壳和蓍草,讲究天时地利,急不得。”
“我们去临城里,买你要的东西。”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