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这之前,韩沉鱼对周择绅的好感度是99,现在就是满分100了。
在遇见周择绅以前,她还以为天底下的所有男人都和韩计成一样,分明没什么本事,还要占据绝对的权威。
她在家里的时候,连感冒受伤都是她的错,一旦导致不良后果,不论严重与否,韩计成都会喋喋不休地逼问,怎么不提前注意一点,怎么做事的时候不再谨慎小心一点。
从穿着打扮到作息规律,韩计成像管劳改犯一样约束着她,导致她养成了令她头疼不已的讨好型人格,走进社会以后,不仅自卑局促,还对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戒备。
开始写书后,她似乎清醒了一点,不再像从前那样畏首畏尾,但这种藏在骨子里、潜移默化形成的劣根,还是会让她小心翼翼,无法果断地做决定。
她心里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上周择绅了。
只不过不想让自己变成爱而不得的小丑,才欲盖弥彰地暗示自己只是把他当成普通朋友,强迫自己不带任何感情地和他交流。
在喜欢上周择绅的那一刻,她不是欢喜雀跃的。
在难以抑制的心动下,是悔恨,是迷惘。
她恨跟周择绅门不当户不对,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嫌弃自己的家世,强烈地希望自己如果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千金就好了。
她明知道这年头嫁入豪门的灰姑娘是少之又少的奇迹,明知道小说里都不敢再写傻白甜类型的女主,明知道自己不论是学历还是社会阅历都比不上在国外镀过金的富家子弟,可是她好喜欢这么优秀又对她这么温柔的周择绅。
不喜欢他,她就不会抱着侥幸心理跟他回北京见爷爷。
不喜欢他,她就不会住进他家里还答应这段荒唐的旅程。
不喜欢他,她就不会允许自己在第一天晚上钻进他的客房。
她贪心又懦弱,连承认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是怎么敢喜欢他的呢?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滴滴答答地滑落。
周择绅大概能猜到她是为了什么哭,伸出右手,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尾。
他没有说话,却让韩沉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
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韩沉鱼制止了他:“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问题解决了就没事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该去大理了。”
周择绅默默收回了手,也压下了嗓子眼里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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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过了古都旧县,古镇古城就再没有吸引力了。
他们日夜兼程来到丽江,直奔玉龙雪山,看了一场日照金山。
韩沉鱼原本是拒绝周择绅给她拍照的。
一张也不想拍。
结果周择绅在雪山上给她咔嚓了一张背影,照得她身姿曼妙,窈窕清丽,韩沉鱼看了一眼,妥协了。
不过她不只是看,还用手滑了一下,看他有没有照得更好的。
谁知滑错了方向,往前翻了一张。
韩沉鱼微微一愣。
周择绅眼睁睁看着她滑错方向,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相册的前一张正是他们在文庙山街吃米线的时候,周择绅对着她拍的。
映入眼帘的是她嘴里含着没咽下去的米线,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像只仓鼠一样。
白皙的面庞一半被遮阳伞的阴影遮住,一半沐浴在阳光之下,隐约透露出粉雕玉琢的莹润。
乍一眼看上去竟有点可爱。
“你……”韩沉鱼没有说下去,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择绅默了默,被她发现后闪过一丝暴露了自己偷拍行为的不知所措,但他很快稳住心态,竟没尴尬地说马上删掉,而是真诚地问她:“可以留下来吗?照得挺好的。”
他本可以继续装腔作势,欲盖弥彰的。
可她为了存下她的一张照片,将他的心意袒露无疑,分明没有说喜欢,却满满透露着对她的喜欢。
只是一瞬间,韩沉鱼竟热泪盈眶。
她终于可以确认他是喜欢她的,不用再猜疑他每句话的含义。
这样含蓄的表达,却洋溢着炽烈的爱意。
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周择绅也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索性直白露骨地问她:“我可以吻你吗?”
他这句话里信息量太大,韩沉鱼陡然一惊,连忙抬眼看向他,却发现他目光虽然复杂,可不是看向自己的。
她便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脚下重重叠叠的木梯拐角,一对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正抱在一起拥吻,画面令人害羞,又令人充满向往,憧憬起无所顾忌的爱情。
韩沉鱼回过头问周择绅:“你是看见别人做了才想吗?”
周择绅波澜不惊地答:“我是看见你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