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韩沉鱼怏怏走出雕梁画栋的殿宇,连勾搭郁繁远的心思都没有了。
来之前她设想得很美好,要郑重其事地加入剧组,表现出一副“本来我不加入也可以,既然加入了就是有心和大家共谋前程的”的模样,结果对方根本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力。
周择绅紧随在她身后对她说:“参与编剧的补充协议已经拟好了,待会儿打印出来了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韩沉鱼一脸费解地望向他:“什么补充协议?周总,您是不是搞错了?”
周择绅也疑惑:“周佳棠没跟你说吗?”
韩沉鱼把头摇成拨浪鼓:“我刚才跟棠姐打电话的时候她貌似都不知道我要来探班。”
周择绅随口轻声道:“装得挺像。”
韩沉鱼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什么?”
她问是问,但是心里明白了。
周择绅不是在说她,是在说周佳棠。
她十有八///九是被他俩骗来的。
她当然可以不签这份协议,可不签她要怎么生存。
影视的版权费是一次性打过来的,用来买了她现在住的房。
网站上的连载文还没申请结算,被网站扣留了一半,结算流程要走一周,赶不上既定的每月结算日,等于说她这个月的稿费要下个月才能拿到。
出版的稿费拖得更久,要上市三个月后才能把款打到她账上。
出门前她是打算挣这笔编剧费来缓燃眉之急,没想到同样被算计了进去。
到底是要糊口的,她别无选择。
周择绅见她似乎要哭出来了的样子,喂了她一颗甜枣:“钱一个人是赚不完的,没有我们吃肉让你喝汤的道理。我们吃一口肉,也会给你一口肉。我不喜欢做付出了没有回报的事,当然也不会让你一无所获。你只管好好干,之后分到的一定让你满意。我不是在给你画饼,很快你就能看到饼。”
他说完就漫不经心地走了,留韩沉鱼木讷地呆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绝望。
拍摄继续进行。
在韩沉鱼刚才细致的讲解下,男女主都很好地领会了角色的人设,效果立竿见影,表演自然流畅又充满情感和张力。
拍摄无比顺利。
刚才导演只是平静地看着,一言不发,此刻脸上不由自主地洋溢起笑容,受到感染时还会起立,肢体语言一下丰富了起来。
在群情欢悦时,韩沉鱼独自一人走到角落里,给基友“降月霏花”打起了语音通话。
“喂?尘鱼?有急事吗?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花花,我在剧组了。”
“哇,我第一次听你的声音,你真的是当之无愧的女神啊。太好听了,甜得我心都酥了。怎么样?在剧组探班好玩吗?有见到梁淮程吗?有替我要到他的签名吗?!”
解锁了语音模式,往常在屏幕前只用文字交流的基友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生动立体了起来。
韩沉鱼听着她激动的语气,脑海中迅速浮现了一个兴高采烈的少女,而不是那个时常跟她抱怨数据不理想的受气包。
韩沉鱼的声音忽然变得干涩沙哑:“我见到梁淮程了,也见到郁繁远了,没有要签名,谁的都没有要。花花,我现在好迷茫。”
基友不解:“嗯?你怎么了,他们对你不好吗?”
“不是的。”韩沉鱼叹了一口气,“以前没有人能看见我的时候,我的愿望是拼命被人看到,为此我付出了很多心血和努力,现在在这个领域,所有作者都想得到的我基本上都有了,居然还是被困在一方小小的牢笼里受各方掣肘。辛苦写了几十万字没有一条评论的时候我没想退圈,生病了还要写文的时候我没想退圈,写了一个不被世人理解的梗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我没想退圈。如今别人拿着一叠钞票往我脸上砸的时候,我想退圈了。这个圈子没有意思。”
基友求之不得,并不能理解她的心情:“给你钱你就接着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管它有没有意思,吃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你不是说写作是你的终身事业吗?既然是终身事业,怎么能因为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放弃。一桶水都快提到门口了,你现在把它泼了,暴殄天物啊!你要是现在退圈了,别怪我瞧不起你。没有人在讨生活的时候不受一点委屈,跟我的惨状对比一下,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韩沉鱼问她:“如果你知道你正被利用着,被人掐着理想利用着,并将榨干你到没有一丝价值,你愿意一直被人利用吗?”
基友不假思索地说:“愿意啊!别人能利用我,说明我有被利用的价值。比起被人利用,我更害怕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的尘鱼女神,我刚才是一时上头说话没过脑子,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你多担待啊。但我真的希望你能走得更远一点,不要因为上流世界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