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天确实晕的蹊跷,”沈衔玉把空碗放在床头,喃喃道,“明明我在踏出府门之前还是好好的。”
顾大毛眼神上移,像是在思索什么似道:“听街坊说,你对着门口的守卫撒了一把香粉?”
沈衔玉咳了两声,正色道:“是的。”
“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拿了顾知川桌上的香料?”顾大毛皱着眉,“听说他家有些香粉确实可以达到迷香的效果。”
原来如此。
沈衔玉明白了,但另一团疑云涌上心头,她狐疑地看着顾大毛:“你怎么对顾家这么了解?”
“难不成你以前是顾家的小厮?”
顾大毛愣了一瞬,随即表情悲痛,似乎想起了什么悲痛过往:
“小玉兄,不瞒你说,我以前是顾知川府里的下人。”
“那纨绔暴戾无常,有次我打扫他的房间,本以为屋里熄灯无人,没想到正好撞见他和一名风尘女子在床榻上……”
说罢,顾大毛痛苦地捂住眼睛。
“他暴怒,打了我一顿,从此我就萌生了离开顾府的念头。”
“那天人多眼杂,我本想顺一点值钱玩意逃府,没想到遇见了你。”
顾大毛骤然抬头,对上沈衔玉漂亮明亮的眼睛,握住她的两只手:
“小玉兄,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来,沈衔玉猝然抽手,不知怎么脸红了一些:
“好吧。”
“这十三巷都归我管,你暂时住进小五的房间。”
顾大毛满心欢喜:“好。”
看着顾大毛的面容,沈衔玉不知怎的,那一抹朦胧的青衣公子身影在眼前浮现。
她喃喃道:“他真的这么坏吗……”
顾大毛没听清:“啥?”
“没,没什么。”
……
七日后,京城又有一桩大事。茶商赵家给大少爷选妾。因为赵大少爷赵启的正夫人多年无子,所以赵老夫人要给他选妾。
不求高门出身,只要家里干干净净,长相端正,遵守妇道就可以。
于是沈衔玉上街买了套还算看的过去的女装和几支廉价钗子。她尝试给自己上妆,但是——
顾大毛:“啊?这……咦惹,啧啧。”
于是她瞪了一眼顾大毛,把自己这丢人现眼的妆又卸了,素颜入府。
这次的偷窃行动只有她一个人,因为顾大毛身为男丁,实在不好入府,沈衔玉的女子身份更容易些。
她跟着一众京城备选的女儿入了赵府,在选秀之前,借口腹痛拐去了茅厕。
沈衔玉见周围没人,松了一口气,从茅厕拐出来,悄咪咪地往后院走。
她巧妙地躲开人群,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赵府后院的湖畔。
湖畔中央有一座小亭,通过小木桥连着岸边。
只不过这小亭子里,还有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沈衔玉十分好奇,往亭子方向迈了两步,于是她终于确定了,那亭子里确实摆着一张床榻。床榻上的纱帐全部垂下来,将床铺内外隔开,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不愧是达官贵族,连欣赏湖景都要摆张床。
她心里“啧”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却听那床榻里传来慵懒还藏着困意的声音:
“过来。”
沈衔玉痛苦地闭了闭眼,果然就不应该好奇上前。她故作没听到般继续前进,后面再次传来声音:
“回来。”
沈衔玉咬咬牙,看来这次是逃不了了。
于是她转身向床榻边走去。
湖上清风吹过,白纱随风轻拂,她欠了欠身:“小女在。”
隔着白纱,她隐约能分辨出这是一名半卧的公子。
他的声音温和如春日轻风:“会采莲吗?”
沈衔玉怯生生回道:“回少爷,不会。”
“会跳舞吗?”
“回少爷,不会。”
“会吟乐吗?”
“回少爷,小女也不会。”
“会说话吗?”
沈衔玉才不落他的套,假笑道:“少爷难道看不出来吗?”
里面的男人轻哼一声,从白纱后伸出手,想把手上拿的青花瓷杯给沈衔玉:
“倒茶,总会了吧?”
沈衔玉接过茶杯,才发现亭子周围根本没有茶水。
“敢问少爷,何处有茶?”
白纱帐里的影子全身舒舒服服躺下,不耐烦道:“你是赵府下人,你却问我?”
沈衔玉强忍住把他茶杯摔地上的冲动,强忍怒意地答了一句“是”。
好你个公子爷,可是你自己支使我走的,我这一去还不回来了呢。
沈衔玉忿忿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