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沈星遥话音沙哑,“没多大事。”说完这话,她脸色又苦了几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向前栽倒下去。
“沈姑娘!”另一名黄衫女连忙将她扶稳,搂在怀里,咬牙切齿,恨恨说道,“这世上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满口深情不移,到头来,却为了自己苟活,下如此重手,简直该死!”
“你们宗主把我的事同你们说了?”沈星遥望向黄衫女,笑得颇为疲惫。
“不是宗主说的,是桑尊使。”蓝衫女一面拉开房门,一面说道,“他说你受人欺骗,错付深情,落得一身是伤,实在可怜。所以……就让我们多陪你说说话。”
“多谢。”沈星遥略一点头,神色平静。
叶惊寒得知沈星遥又发高热,立刻便赶了过来。
桑洵也跟在她身后,见她始终都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愈觉捉摸不透,将那蓝衫女拉到身旁拿扇子遮着脸,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开解开解她。”
“劝过了,她没什么反应,也看不出是不是在伤心。”蓝衫女老老实实摇头。
桑洵一时无言。
此时叶惊寒端了药来,走到床边坐下,探了探沈星遥额前温度,关切问道:“好些了吗?”
沈星遥点头,起身接过汤药,三两口便喝得干干净净。
“你现在身子虚,等伤口复原之后,还要补气血,在此期间最好勿动气,勿动怒。”叶惊寒道。
沈星遥点头,仍旧不说话。
桑洵实在看不过眼,走上前道:“沈女侠,你也不必见外,先前你帮过我们大忙,往后在这有何需要,尽可开口。但凡我们能做到的,都不会推辞。”
“好。”沈星遥难得吐出一个字,听得几人直松了口气。
“其实先前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世上恶人那么多,人活这一世,难免遭人算计,”桑洵继续说道,“你看看我,不也差点被人害得一无所有吗。”
“我没想他。”沈星遥抬头望向桑洵,神色平静,“什么都没想。”
这会儿轮到桑洵发愣了,他眨了眨眼,懵了好半天,方才问道:“你真没事啊?”
沈星遥摇头。
“那……”桑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指着叶惊寒道,“那你还是同他说一声吧,免得他担心。”
“我没事,叶大哥。”沈星遥转向叶惊寒道。
“我知道……”叶惊寒暗自叹了口气,点点头,站起身道,“好好休养,别落下病根。等伤好以后……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多谢。”沈星遥点头道。
她的表现实在正常得有些过头,以至于让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正常,可这些话大家也只敢藏在心里,不敢直接说出口。叶惊寒与桑洵二人连着观察她数日,也不见有何异样,只能轮流派人照顾起居,不再多问其他。
可他们哪里知道,就连沈星遥自己都想不明白,曾经深信不疑的挚爱对她痛下杀手,另结新欢,本该是刻骨的痛,她却感受不到半分。
那个人的名字,如今听在耳中,竟像是陌生人。而她,也不会为与此相关的一切生出半点情绪,不论悲伤或是欢喜。
山中冬夜,凄寒冷寂。
光州夜市散尽,亦如是。
成婚以后,李迟迟因床单带血之事闹了好几日,终于消停下来,似乎也认了命。不再成天喊打喊杀,也不再紧闭门扉。
如此一来,凌无非反倒更头疼了。
这日他在书房一直坐到入夜。月上中天,朔光送来茶水,见他满面愁容,低头略一思索,方上前道:“公子……”
“何事?”凌无非放下书本,双手扶额,神情颇为懊恼。
“夫人这几日,都未锁门。”朔光犹犹豫豫说道,“您看……长此以往,会不会被看出端倪。”
凌无非阖目长叹,又坐了许久,方摇头起身,从他身旁绕开,走出书房。
从书房到卧室,不过一射之地。凌无非磨磨蹭蹭停在回廊里,看着幽暗的小院出神。
自夏敬父子出事以后,院里的草木也开始凋零,枝条似已窜出花圃外,无人修剪,凌乱且萧条。
凌无非正看着花园发呆,却突然听见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抬眼一看,却见银铃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还在这盯着他。
到底什么样的法子,才能一劳永逸,还不会引起薛良玉的猜忌?
凌无非横下心,迈开大步,来到卧房前,深吸一口气方推开门,正瞧见李迟迟无精打采坐在床沿,一瞧见他,立刻便缩去角落里。
他迟疑片刻,方跨过门槛。
“我不对你动手,你能不能放过我?”李迟迟忽然开口。
凌无非闻言,略微一愣,走到床边朝她看去。
她穿戴整齐,一点也不像要休息的模样,反倒是一副随时打算冲出门逃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