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将军府必是无眠。
观潮居一下多出六七个下人,都是凌佳蕊买来,伺候姜氏起居的。
香环总算成了名副其实的一等丫鬟。
凌佳蕊道她辛苦,从体己里给她补上了额外的月例。
香环感激之余也隐隐羞愧,就在不久以前,自己还曾想过,要把周姑姑告发她的话,说给姜氏去听。
若非姜氏出了意外,她或许已经转达到了。
也正因为姜氏的意外,才叫她大彻大悟,以凌佳蕊如此人品,是决计不会陷害万卉小产的。
姜氏病榻暂由凌佳蕊守着,香环带着一众下人,认名字讲规矩,分配任务,安置屋子。
后院的夜灯燃了整晚,给观潮居添了不少人气。
碎岳庭则是截然相反。
黑洞洞的房间,只余一丝冷月怜悯,堪堪透出寒光。
万卉躺在床上,仍是怔怔地发呆。
床头的药汤凉透了,表面还落了一层薄灰。
楼啸石还没回来。
不单碎岳庭盼着他回来,观潮居也盼。
姜氏从来最爱这小儿子,经历失而复得,更是宠上加宠。
现姜氏昏迷着,众人都觉得,若要有楼啸石来床前喊一喊,要她即刻睁眼也非难事。
只可惜,楼啸石回府的时候,已是隔天大早。
他哼着小曲,乐滋滋晃悠进了府,不时把手指举到鼻下,细嗅余香。
路过观潮居二门外,撞上楼啸川出来了,怀里还抱着凌佳蕊。
楼啸石脚下抹油,忙不迭要逃。
饶是他动作再快,还是被楼啸川发现,后者跟了上去。
要不是凌佳蕊睡着了,他不敢大声叫嚷,也不敢跑得太快,控制着步子稳稳地走,否则两步就能追上那小子。
楼啸石听不到身后动静,以为他二哥没追来。
他早就跑累了,便放慢步子,喘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
这头方一转,就给他吓了半死。
楼啸川神出鬼没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后了。
“去哪儿了?”楼啸川气声问道,话里听不出语调,可那双眼睛狠狠逼着楼啸石,分明是要吃人的架势。
“我。”
楼啸石刚蹦出一个字,便又被楼啸川狠瞪一眼,“嘘”了一声。
“好好好。”楼啸石一连串点头,偷瞄了他怀里的人一眼。
凌佳蕊闭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放松。
照理说,人睡着了控制不了五官,多少不会太好看。
但凌佳蕊不一样,酣睡的脸倒比往日看着更甜一些。
或许是她眼神凌厉的关系,闭上了眼睛的凌佳蕊,看起来十分可亲,让人很有靠近的欲望。
楼啸石不自觉凑近了,心说他这二嫂,就是比起玉灵子,也还要好看上百倍,二哥实在是有福。
忽而眼前的人离远了,原是楼啸川后退了一步。
“看什么看。”
这回,他语气不善了。
“不不是,没看,我没看。”楼啸石心急解释,声音大了一些。
凌佳蕊皱着眉头,把脸朝楼啸川怀里躲了躲。
后者吓得不敢呼吸,生怕她就这样醒过来。
要知道,凌佳蕊在姜氏床前守了一夜,直到姜氏睁开了眼睛,她还不放心的留在屋里,一直撑到天亮才睡。
也是这样,楼啸川才有机会,抱着怀里软绵绵的人儿,光明正大地走在府中,叫他很是舒心。
决计不能这么快就被楼啸石吵醒,遂又警告一句,“轻点说话。”
楼啸石闭上嘴,用双手盖住,表示听话。
“我问你,你一晚上去哪里了?”
楼啸石闻着手上的香味,想到了昨夜的温存,眸中暧昧荡漾。
见他直愣愣地傻笑,楼啸川踢了他一脚,“说话。”
“我,我在朋友家住了一夜。”楼啸石眼神闪烁,望向一边。
“你!”楼啸川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个弟弟,从前只知闷在家里。
自从参加了个那诗会,就变着法子朝外头跑。
跑得差点丢掉了小命,好不容易才回了家,万卉又怀着孩子,他却愈发不懂事了。
楼啸川轻叹了口气,“我和说两桩事,你别太激动。”
“怎么啦?”
“母亲脑风又犯了,情况不好。”
“啊!怎么弄的?”
楼啸川不知该怎么说,避重就轻道:“熬了一夜,现在算是稳定了,母亲醒了,却不太能说话,穿衣吃饭都要人伺候。”
楼啸石变了脸色,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二哥不会让他去伺候病榻罢。
遂为难道:“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