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岳庭正堂,老旧的桌椅面上潮气方退,留下道道水痕。
周姑姑把脏了的抹布扔进水盆子里,急急端了出去。
回头又拿出笤帚,扫出一小山的灰来,算是匆匆将正堂收拾了出来。
她估摸着时辰,姜氏应该快要到了。
前不久,周姑姑搀着万卉回屋,还不到床边,就见她裤腿红了一片。
血迹洇得很快,滴滴答答往地上淌。
周姑姑见势不妙,立时派人往观潮居递消息,回头就上正堂打扫一通,忙得脚不沾地。
如她所料,没过多久,姜氏嚷嚷着进来了,身边有香环陪着。
“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
“太太。”周姑姑迎上去,手肘把香环挤开,搀上对方,“章大夫正在看呢,您宽宽心,石哥儿的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二奶奶呢?”姜氏坐上太师椅,“把她叫过来。”
周姑姑挤眉弄眼,“这可不好办。”
“怎么了?我还叫不动她了不成?”
“她说摔伤了腿,不好走动了。”周姑姑不屑道。
“她伤了?”姜氏眉毛一提,“她伤了是活该,要不是她撺掇三奶奶逛园子,能摔着我孙儿吗?”
“可不是。”周姑姑帮腔,“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姜氏眼光一斜,“怎么说,你当时在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周姑姑驼着身子,低声道:“我刚巧在扫园子,确实看到一眼,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同我还需讲这些吗?还不快说!”
“是是是。”周姑姑叹出口气,“晌午左右,我见二奶奶拉扯着三奶奶出屋。您知道的嘛,三奶奶是个好静的,平日半个门槛都不跨。”
“可她面子也薄,经不起二奶奶撺掇,还是出来了。”
“老奴悔恨啊,早知如此,就该去拦的,或是全程陪着呢。只怪手上的活计实在忙不完,人老了,动作也慢,只好看眼睁睁看着三奶奶去了园子。”
姜氏有些不耐烦,她才没闲心听周姑姑抱怨呢,只关心万卉的肚子,遂问道:“去了园子,后来呢?”
“后来,我见二奶奶没安好心,就多了个心眼,一路洒扫一路跟着。谁知道!”
周姑姑加重了语气,叫姜氏一吓,急道:“是怎么样?”
周姑姑走到香环身边,有鼻子有眼地学起来,“她假装摘花,身子一歪就要摔。非但如此,还硬是拉着三奶奶的胳膊。”
说着去拽香环,不料后者不为所动,颇不配合僵持在原地。
周姑姑使眼色,手上又加了力道,整个身体几乎是挂在了香环手上。
香环见不得她乱嚼舌根的嘴脸,不想叫她得逞,趁对方铆足了力气的时候,故意突然泄了力。
与之对抗的力量没了,周姑姑一屁股砸在地上,疼得撕心裂肺。
“哎哟!”周姑姑一声嚎叫,“你这臭丫头,是想要害命吗!”
香环踉跄了一步,没摔,撇清关系道:“是你自己要摔,还非抱着我不撒手的。”
姜氏急了,她只想知道万卉究竟是如何摔下来的。
周姑姑摔疼了也好,香环不配合也罢,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后来呢?你快说!”
周姑姑咬牙忍着身后剧痛,想要站起来,扶着地才发现使不上劲了。
“嘶。老奴好像摔断了腿。”
“过会儿再说!先说三奶奶的事!”姜氏彻底没了耐性。
“是是是。”周姑姑疼出了冷汗,双手撑在地上借力,“后来就是,二奶奶故意把三奶奶拉摔了,甚至,甚至还踹了三奶奶一脚后腰!”
“什么!”姜氏大怒,拍案而起,“她这是要害我孙儿的命啊!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周姑姑是想去,可下身慢慢麻木起来,哀求道:“太太,能不能叫章大夫给老奴瞧瞧,我这不好动了。”
姜氏睨了她一眼,心说章大夫正在看我的孙儿呢,哪里有功夫看你,转头道:“香环,你去,把那害人精带过来。”
“是。”
“太太!”周姑姑心急了,不过就一会儿功夫,两条老腿连麻木也感觉不到了。
姜氏见她疼得受不住了,脸上褶子都挤在一道,不似作伪,补充道:“再叫人给周姑姑请个郎中来看。”
“是。”香环出了正堂。
周姑姑总赖在地上也不是回事儿,为了不讨姜氏的嫌,撑着膀子挪到了一边,就再没了力气。
正屋里,万卉盖被躺着,面如死灰,怔怔地看着架子床顶,不知在想什么。
章显光摇摇头,“孩子已经......”
不等他说完凌佳蕊伸出一指,抵在嘴上,又扭头朝门外一点。
章显光会意,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