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角门边的废弃罩房里头,一家仆打扮的男子蹲在门边,嘴里咬着株草,手里掐了根枯枝,有一下没一下扒拉地上的虫蚁,甚是无趣。
洛永康合中身材,个头不高,若非不修边幅,瞧着也是个清俊模样,可惜叫满脸的胡茬子遮盖了。
等得不耐烦了,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吐掉嚼烂的草,起身拿脚尖碾死了无辜小虫。
一阵刺骨寒风吹进来,破门乓乓作响,天下起了雪点子。
洛永康寻了块砖瓦,把门抵住,站在破窗子边上看雪。
又是一炷香过去,洛永康啧了一声,打算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人声轻唤,“康表哥?”吱呀门动,刘招儿推门进来。
“你真叫我好等。”洛永康邪笑,目光不怀好意地扫视来人。
刘招儿被不加掩饰的赤|裸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讪笑一声,将鬓角碎发拢到耳后。
她最近手头宽裕,穿着打扮得鲜亮,怪道叫洛永康看得来劲。
“康表哥,要你在厨房做工,委屈你了。”
“嗤,你这话说的,什么委屈不委屈。今时不同往日啦,你还当我是洛家大爷呢?八百年前的事咯,如今我就是粗人的命。”
墙根边有个草垛子,洛永康朝上一趟,双手枕头,吹了个哨,“亏的你写信去老宅寻我,不然我现在吃穿都愁。说罢,想要我怎么谢谢你。”抛了个媚眼。
为了不露窘态,刘招儿勉强一笑,背过身去,“哎哟,康表哥,你这又说的哪里话。正好府里头有空缺,这才随口一问的。我还怕你不乐意呢。”
“咱们快五年不见了罢。”洛永康突然正经起来,“嗐,原也有当夫妻的情分。”
“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多了心里头不舒服。”刘招儿暗暗皱眉。
原洛家祖上贩盐,富裕无边。刘招儿的娘就是洛家人,自然也一道沾光。
洛永康小时候喜欢过刘招儿,两人本有过婚约,可后来私盐贩卖被禁,洛家被抄没了财产,刘招儿这边就再没提过。
加之洛永康从小就爱打架闹事,性格霸道吃不得苦,洛家破落后,他又没什么学问,只好混吃等死过日子。
要说刘招儿嫁到将军府后,一回也没去寻过他,这次贸然把他叫来府里,肯定没那么简单。
也不再旁敲侧击,洛永康是个聪明人,开门见山道:“你也别和我装咯。有什么事便直说罢。叫我猜猜,是不是与你那两个新妯娌有关?欺负你了?”
被说中了心思,刘招儿嘿嘿一笑,“康表哥小时候就聪明。”
“别夸了,说罢,你楼家那俩弟弟昨日才成的婚,怎的就触到你霉头了?”
“不是两个,就一个。”刘招儿想了想,又改口,“就算是两个,也不全是为了我,一个坑骗了家里千量黄金!还有一个命里犯煞,更是要祸害了楼府一家子。”
“多少钱?”洛永康窃笑,楼府怎会这么有钱,他才不信,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两女人 ,还能有这么大本事,祸害你一家子?”
“其中一个可是凌府嫡女。”
“哪个凌府?!”洛永康脑中惊弦,乍然起身,目光狠戾看向刘招儿,“都转运盐使司,凌奉淮的凌?”
刘招儿哪里知道凌老爷的大名,不想叫洛永康指错了矛头,不明就里道:“我不知他叫什么,就盐运使嘛。我说的是他三女儿,凌佳蕊。”
门外骤然扬起一阵暴雪,吹乱满屋枯草,洛永康面颊抽动,阴恻恻道:“好妹妹,快和我说说,这凌佳蕊是个什么祸害,你康表哥,定然为你出头!”
大雪纷纷扬扬落了满院,潜渊阁本就不烧地龙,雪这么一下,屋里更冷了,火炉子也蔫了,光瞧着烟雾升腾,没什么热乎气。
凌佳蕊躺在床上,冷得发抖,黛蓝给她多盖了条被,碰到了悬着的丝线。
“章御医,对不住,是奴婢手笨了。”黛蓝作揖。
章怀仁长出了口气,白雾飘出去好远,摆摆手道:“不碍事,已经好了,收了罢。”
楼啸川看他面色沉重,冷声道:“没事罢?”
章怀仁摇摇头,复又点点头,“我有一年多没给二奶奶诊脉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凌佳蕊知道他说的定是丹砂之事,宽慰道:“章御医,我前阵子误服了丹砂,伤了身子,现在已经吃药调养了。”
“哦?你已经知道了?”章怀仁宽了心,这般噩耗不论哪个姑娘都受不住,何况又是方新婚的。
“吃药了便好。多养上几年,好好锻炼身体,还有康复的可能。要不把方子给我看看,依着你如今的情况,看看要不要改动。”
“谢章御医。”凌佳蕊朝黛蓝看一眼,后者点头去拿。
这方子还是上回孟大夫写给她的,服至今日,一顿不落。
章怀仁看了直皱眉,“这哪里对症?大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