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的礼还是没在上午送出去,王熙凤为黛玉生日特意叫人在贾母院中搭了家常小戏台,还定了京城颇有名气的戏班过来唱戏,贾母处摆了几席家宴酒席,薛姨妈尤氏也受邀早早过来。
这样的场面作为主角的黛玉自然不能缺席,贾瑜没想到王熙凤这样讲究只能将计划推至下午。
黛玉本就对看戏没多大兴趣,又因心里惦记贾瑜只顺着贾母心意随便点了两场,待戏完众长辈也尽了兴才离开。
昨日说的礼贾瑜没当面送而是带着黛玉避开人走到了后门周边,黛玉以为贾瑜又要偷偷带自己出门正犹豫是否同意就见贾瑜轻车熟路开了另一个门的锁。
“这是,省亲别院的后门?”
门开了黛玉没立即跟进去,这门和梨香院紧挨着,昨日还说起这园子盖了八九个月,据说耗费了不少银钱,也不知道里面盖成了什么样子。
虽说有些好奇,但这地方特殊不和府里老爷太太打招呼自行进去不太合规矩。
“进来说,”贾瑜轻轻拽着黛玉衣角进了门又转身将门锁了,“没人知道你进来,今儿下午也不会再有别人进来。”
“为何?”
“因为我在正门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内有贾瑜勿扰’,现在又不是什么有事儿需要进来的时候,不会有人不长眼,后门刚在里面锁上了,别人要进来只能翻墙了。”
光天白日怎么会有人翻墙,黛玉略感无奈想说贾瑜两句想想又将话咽了下去。
别人对他成见颇深自己又何必再说些让他多想的话。
人无完人,况他如今读书刻苦习武也用心,除了有些任性恣意已经很好了,就是有些小毛病也是能接受的。
再者说难道她真的想要一个说话做事都顾及别人心意的三哥哥么?对所有人都温柔体贴的宝玉有一个就够了。
“你那好东西在哪里?”进都进来了再说扫兴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黛玉将刚才心思放到一边跟着贾瑜前行。
“在河岸上,”贾瑜引着黛玉边走边介绍,“园子有条水路贯穿,是以前东府那边从外河引的活水,这园子要走着逛一圈下来得半天多,走水路连带进每个院子细瞅也不过一个多时辰。”
贾瑜说着二人走到岸边,一个长一丈多宽四尺左右的竹筏映入眼帘,竹筏正中摆着个竹制的四方桌,桌子上放着个小火炉正煮着茶,桌子两侧放了两个枯草编的蒲团上面还铺了两个有些厚度的软垫。
软垫旁边还有两个食盒,不用说也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黛玉眼神发亮看向贾瑜,“这是哪里来的?”
“我做的,”贾瑜看黛玉不顾形象一蹦一跳上了竹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别看这竹筏桌子大了些可都不难做,那两个蒲团才费功夫。”
黛玉拿起一个蒲团研究了一会儿嘻嘻笑了两声,“这个才不难,晴雯以前用这手法给我编过穗子,一刻钟便好了,你该向她求教求教。”
“她都没给我编过我哪里知道她也会,这还是我去外头找个卖穗子的大娘学的。”
贾瑜接着又抱怨了几句晴雯,黛玉少见的没反驳只双眼含笑安静听着,待贾瑜说完了才开口。
“这是你的礼?我很喜欢。”
当面骂人很有意思,背后吐槽人更有意思,不过好像都不如小姑娘说喜欢有意思。
贾瑜故作不屑摇摇头,“这算什么礼,坐好了。”
黛玉闻言把蒲团软垫放好坐在竹筏上,看黛玉准备好贾瑜登上竹筏用同样是竹质的船撑对着岸用力,不多时竹筏便缓缓离了岸。
“你把哪里找来这些竹子?”黛玉将手放在桌子上感受,制作竹筏桌子的竹子在南边常见北方却是很少,这桌子用材新鲜不像是从南边运来的。
“这园子有个院子是以竹做题的,那院子不知道从哪里移栽过来一大批粗竹子,我看着长度粗细合适直接就地取材了。那院子一会儿咱们转过去你就能看到了。”
……竟是这样的就地取材,琏二哥哥怕是疑惑怎么这竹子越栽越少了。
水路是活水竹筏不重,离了岸两个人坐着不用干什么就能顺水而下,遇上院子停下靠岸进去看看,不想进去便能随水漂流。
贾瑜从两个食盒中取出来各色果子点心摆在桌上,二人边赏景边吃茶,初春的微风带了一丝凉意,手边的火炉热茶又添几分暖意,两相中和倒是正正适宜。
风中有新翻泥土的气息,有嫩芽新草的气息,有清新竹林的气息,唯独没有忧伤哀愁的气息。
黛玉心中被难言情绪填满,如何抽丝剥茧也不好形容具体都为了哪些。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自母亲去世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畅快呼吸,大概是景美又大概是水清。
真正的轻松愉悦或许便是如此时,不需分清是因这个还是为那个。
随着竹筏漂流而过水面泛起一丝涟漪,黛玉看向湖面的眼中也起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