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缓过来些,可泪水也已经逼近眼角,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我现在要约顺风车,我要立刻回白县,所以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她顾不得把围巾缠好,什么东西都一把抓,立即去拽车把手,如此突然的情况,车门当然依旧紧锁。
“你别下去了,我送你去白县。”男人的声音冷静沉稳,泪水模糊里,他笃定的神情是朦胧的概括。
简聆扣在车把手上的手指没敢动:“你不用回家吗?”她还在怕自己耽误事。
“不用回去了,我现在调导航,”覃抒言探身拿过手机,手上不停,还兼顾提醒她,“你赶紧和黎婉君说一声吧,还有听听怎么办?”
她再次深呼吸,这次终于察觉到原来自己一直在颤抖。
信息立即发给黎婉君,那边许是一直挂念着她几时到,一直盯着手机,因而刚发过去不久,好友就拨来了牵挂的电话。
汽车正驶向期盼的方向,“宝,你怎么过去啊?这个时间还能找到顺风车吗?要不要我爸搭你?”黎婉君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亲近之人的关心一把将简聆拉回安全区,眼泪唰地落下。
后背感受到推力。
她匆忙用手背挡走眼泪:“没事,我还在覃抒言车上,他直接搭我去白县。”
那头稍稍安心。
在回去的日子,黎婉君会帮忙照顾听听。挂断电话,她吸了吸鼻涕,看着夜幕被车头灯一点点蚕食。
覃抒言很安静,这种状态她在连环车祸那次见过,空间里只能听见导航时不时的提示,风擦过车身,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她身体绷着,僵着,不敢睡着。
简聆甚至不敢有任何回忆,好像只要触碰一点,就犯了忌讳。
覃抒言开得很快,超速的临界点,他抓得很死。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硬生生缩成一个半。
进入县城,童年熟悉的场景一个个出现,那些以往都飞驰着的,模糊的过去,毫不意外地浮出水面。
这让她更加无言。
快到人民医院时,由于许久没开口说话,覃抒言的声音都哑了:“你戴好围巾,拿好包,我往大门口一停你就先进去,我再找车位。”
简聆照做,车子一停就下,直奔大厅。
小县城的医院也小,一眼就见抢救室的位置。
刚好有护士进出,她拦下:“你好,抢救室里面是不是有个叫林世华的病人?”
“家属是吧,快跟我来,”护士又重新推开抢救室的铁门,里头冷风更甚,仪器冷冰冰的声音作全程伴奏,“病人抢救了两次,救回来了,刚醒,不过可能不是很好了。”
最后那句话,护士特意扭过头,很小声地和她讲。
五号病床,拉开隔帘的一瞬,简聆望见那张比以往都要加倍憔悴的脸,那皱纹在几年内渐长,像夺取精力的树根,一旦埋下,蔓及全身,再无解药。
“奶奶!”她压抑着喊,立即扑到床前。
见是简聆,林奶奶困难地扭过脸,那双眸子有些许混沌了,但爱意尚存:“他们就说你会来……”
她声音沙哑,似确切吞咽过石子,简聆心疼地捧着她的手,又尝试在周遭找到一点水的踪迹:“你要喝点水吗?声音好哑,我给你去……”
她正要起身,林奶奶却用虚弱的力气抓住差点错过的,她的指尖。
简聆立马回头,林奶奶正牵强地笑着,还是和从前一样,拖着她五指里的后三指,一下又一下地荡。
只不过她今天累了,荡的幅度也小了。
简聆又蹲下,按照她示意的那般,左耳靠近奶奶干枯的唇。
“你就别去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想拖延时间,又想让我等等你。”
奶奶的语速比平常慢多了,也许真的是太累了,以往步履蹒跚了不够,心跳也慢了。
眼前的世界突然又模糊了:“我才没有……”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她语气还是那么的嫌弃,可是简聆怎么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和奶奶斗嘴。
她又不聋,听得到监护器的声音。
“简聆,小聆,你听我说,”她更加用力揪着,简聆不敢动,只敢紧紧回握,“我知道我要走了,还好你给我装的紧急报警,要不然还真的见不到你了……”
“你不是说你还没死呢,你又乱说……”话一旦出口,剩下的哭腔便再也拦不住。
“我待会就想慢慢走,你就不要让他们……用那个吭哧吭哧的东西……”
她喉头发紧,说话都牵强:“我知道了。”
“还有就是,你给我寄的钱,我都存起来的,密码是我生日哦……”
她怎么还说得这么得意,老小孩……
“嗯,我记着了。”简聆的声音虚得跑调。
“你爸妈……惦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