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芙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静静的站在窗旁,往楼下望去。
大街上华灯璀璨,人声喧嚷,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们手里提着花灯,一路说说笑笑。
曾几何时,她和沈墨怀也和他们一样,在每年的上元夜里,结伴同游,一同度过欢声笑语的一天。
当时的她,以为日后相伴在身旁的人定然只会是他。
怎奈命运弄人,她最终被迫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对方也不爱自己的人。
夫君冷落,婆母磋磨,小姑子挑事,下人慢待,这便也就罢了。
还要在今夜,让她承受这样的羞辱。
平日里在府中时,他与张雪儿如何她只当看不见,可今日裴珩明知他们一行人是一起出来的,且现在还是在外边,她这个正妻就在身边,他却一点都不顾她的情面,直接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同旁的女子亲亲密密,当众抱在了一起。
这天底下,应该没有比她更窝囊,更不被尊重的正头娘子了吧?
回想方才在雅间撞见的那一幕,温芙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一面仰首将眼眶里的泪意逼了回去,一面自嘲的笑了笑。
这一刻,她心底想要逃离国公府,永远离开裴珩的念头变得愈发强烈。
她止不住的想,或许,她不该只一味的等待被休,寄托于让裴珩主动放她走。
她自己,也该主动做些什么,加速这个进程才是!
一想到那令人窒闷的国公府,以及每日对她冷着一张脸,还同旁的女子暧昧不清的夫君,她就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与他永不相见才好。
她轻呼了一口气,正思忖着该如何才能让裴珩尽早的休了她时,忽然就听见一阵喧闹声从身后方向传来。
温芙回头望去,只见酒楼内有一道火光迅速蔓延开来。
那廊道上挂着的花灯不知怎的就燃了起来,刹那间,炙热的火浪连接成一条火蛇,将大半个回廊都点燃了。
温芙瞳孔一缩,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拉过吓傻了的素心。
“快走——”
此时的酒楼内,火声,哭声,喊叫声,以及房梁被烧断后砸下来的剧烈响动,无一不让人心生恐惧。
“着火了!着火了!”不时有人在高声大喊!
一些大门紧闭着的雅间内客人,在听见外头的异动后也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朝楼梯口涌去。
楼梯口处,众人你推我搡,不时有人跌倒,继而被踩踏,那恐惧凄厉的惨叫声连连响起,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
素心被这场面吓得直打哆嗦,她又急又怕,哭着道:“姑娘,怎么办?火势这么大我们还逃得出去吗?我们会不会死啊?我还没活够呢,我不想死……”
温芙面色凝重,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以及楼梯口处为了活命互相推搡的人群,极力的去稳住微微发颤的身体。
她自然也是怕的,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先逃出去。
她快速的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发现眼下唯一能逃生的出口就是楼梯,可现下她们离楼梯口隔着一段很长的距离,且那边现在挤满了人,因为拥挤,已经有人被踩踏至死,细细想来,她们两个弱女子,即便能躲过随时可能砸下来的房梁木头,顺利的跑至楼梯,也无法保证一定就能逃出去。
看那情势,她们极有可能没先被火烧死,就先被人踩死了。
温芙静下心来分析,见此时她和素心离火势还比较远,便想着先就近找一个房间,暂且先避一避,再等待人来解救。
她环视一圈后,最终将目光定在几步之外左手旁的一间门开着的雅室上。
她当机立断,一把拉起素心的手,连忙跑了进去。
此时的雅间内空无一人,想来是之前在这的客人因为太过惊慌,也下意识往楼梯口那处去了。
温芙扫了一眼茶几,看到桌案上的茶壶,以及插着寒梅的花瓶后,忽的眼前一亮。
她用比平时快了许多倍的语速说道:“素心,身上衣物最易起火,快把花瓶里的水倒些出来在身上,另外,把手帕拿出来,完全浸湿了捂在口鼻处,防止烟入口鼻。”
素心慌得不成样子,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的就按着自家主子的指示去做了。
待做完这一切,二人又合力把剩下的少量茶水泼到大门和窗户上,再把室内那些容易引燃的木制品,帐子轻纱都扯下来,放到室内最空旷位置。
等这一切都忙完,温芙用帕子捂住口鼻,从窗户缝隙往外查看情况。
窗户才开,温芙就被飘进来的烟雾呛得咳嗽了几声。
她定睛一看,只见此时整个走廊上浓烟滚滚,熊熊大火四处乱窜,酒楼内挂着的花灯,轻纱被烧得一干二净,还不停有房梁砸下来,火势俨然已经蔓延了整个走廊,正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