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为责。
两相权衡,分离开来是最好。
羽闲云做得很好,她并未想长老担忧的那样心生诡念,直到羽急雨受礼成年,正式接过姐姐的权刃,坐上翼族首领之位那天。
她瞒着弟弟与所有人,来到了人间。
她要亲手查清当年那件事,顺便帮弟弟扫清一些人间的障碍,为了翼族的未来,为了长久的和平能够到来。
记不清她手上沾了多少鲜红的血,这样刺目的颜色,是人族身体里流淌的东西。
她对不起神女这个称呼,对不起本想守护的族人和弟弟,对不起太多太多人。
这世间,她唯独对得起一人,那便是楚云遥。
撩拨在先的是他,情意深重的是他,誓不分离的是他。
欺瞒利用的是他,痛下杀手的是他,灭她亲族的也是他。
羽闲云探出指尖,感受火光的灼热,翼族漂亮的羽翅身处火焰中时如同涅槃。可若没了炽玉,这样美的光景,顷刻就能让她化为灰烬。
她收回指尖,绽了个轻柔的笑:
“楚云遥,你拿走我的,这一世该还回来了。”
*
自那天她在山上醒来没多久后,山下就涌上了十几个村民,领头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和一个十八九岁,憨厚青涩的青年。
两人皆是一脸焦急,带着人,手里拿着家伙,想喊又不敢喊的神情,他们在这片山头一寸一寸的找,口中叫着一个叫作“江溪”的名字。
羽闲云警惕的躲在树梢上,盯着这群来势汹汹的男人,她还不知道,那为首两人,正是她这身体主人的父亲与兄长。
待两人看见不敌脚麻而从树上掉下来的羽闲云时如获至宝,暖烘烘的貂皮大氅将她整个儿裹住,巢穴般安全的气息扑面而来,羽闲云僵硬的身体,就这么落在了兄长的背上。
下山的路上,她伏在兄长肩头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梦中,她回到前世初见,听见楚云瑶抚掌轻喝:
“好!”
记忆中,这恣意傲气的少年将军,似乎从未把什么人或物放在眼里过。
可那日,他毫不吝啬赞美之意,为她刚刚出手那一场微微一笑:“这招不错。”
过路人群聚过来,想看个热闹,楚云遥手下的亲信迅速赶来:“去去去!看什么看!”
“让开让开,东西挤坏了我们可一概不管啊!”
一人驱赶围观群众,另一人朝他恭恭敬敬的点了下头,走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楚云遥接过那人递来的马鞭,随意甩了下,道:“知道了,去准备吧。”
他乌发高束成马尾,一身轻装便衣,颇为轻佻的勾了勾唇角,举起手中的酒壶晃了晃,对羽闲云道:“少侠,你身手不错,可惜在下有要务在身,先行一步。”
“明日未时还在此地,我等你一决高下!”
羽闲云眉头一皱,下颌微扬,眸中满是对眼前这少年人的打量,她冷冷拒道:“不。”
“为何不愿?可是有何不便之处?”
楚云遥似是不甘,他离京出征已三年,很久没遇到能与他过两招的江湖侠士了。再看,此子一身黑衣如墨身形如修竹,只执一柄银剑,招式就如行云流水,一格一档间轻易化去了他的攻势,若不是他眼疾手快防备了一手,腰间的酒壶可就是他人手中之物了。
天资不凡,实是不俗。
他顿下脚步,问:“若是明日不可,那不若少侠来定个日子,楚某必会赴约。”
羽闲云抬手压了下斗笠作势要走,清冷的声音道:“不。我要去找皇城。”
皇城还用得着找吗?这普天之下谁还不知,皇城现如今是这大雍最富庶的地方。皇城十里开外,日日夜夜笙歌不断,酒肉飘香处处能闻,连老鼠都分得清哪条路能到天子脚下。
楚云遥此次回京,是密诏。连亲兵也只带了两个。
驻守北疆的将士们,除了副将和心腹三人,没人知道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楚云遥,已然踏上了回京之路。
待他快马加鞭三天,赶到泱洲之时,京城又传来消息,让他先在此处做休整,不必急于回京。
楚云遥思虑万千,朝廷如今风波诡谲,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这个关头……他剑眉轻压,无声无息打量起她:“你去皇城做什么?”
“你我不熟。”羽闲云大方道。
走前她还不忘抛下一句:“话多。”
“……有趣。”
被嘲话多,楚云遥一丝怒意也无,反倒笑出声来。他一双锐气难挡的凤眼弯起,笑意毫不遮掩,羽闲云瞥见他明晃晃露出的虎牙,不解的问:“你为何笑。”
“不为何——”
楚云遥向她走近,垂眸望她,琥珀色的浅淡瞳孔映着光华。
羽闲云在里头看见了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