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那两名侍卫欲拳打脚踢的动作,她之所以出面相助,一是因为世道艰难不忍见之苦难,力之所及能帮就帮。
二是她在看到那名叫蓝英的女子后,在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那些伤痕后,竟一下子联想到年幼时孤苦无依的自己,也曾是在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就那样躺在冰冷的地上,无人相助,而她那时想的是,如果有人能拉她出深渊就好了,可惜那时她的天光短暂的出现过,却又了无音讯。
压下心底纷杂的思绪,苏文惜展开双手护在蓝英面前,对那两名侍卫冷言厉声道:
“你们住手——”
“哟——哪来的美人,”邢子昂那虚浮的双眼自看到苏文惜那姣好若洛神的面容后,一下子露出邪淫的光,他双手摩挲着,语气贱兮兮道:“美人可知我是谁?”
“广德军知军的公子邢子昂?”虽是反问,却语气笃定。
邢子昂见苏文惜知他大名,不禁得意洋洋的大笑道:“既然知道,美人何故如此不识抬举,要替那个丑东西出头。”
“邢公子,她不是丑东西,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请停止你的以貌取人以及外貌羞辱,不要以为仗着家世就可以横行霸道,岂不知盛极必衰,骄满必祸,今日与民结怨,他日自取灭亡。”
邢子昂闻言大怒,本就凶狠的面色如今更是扭曲,他扬了扬手怒喝:“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来啊你们两个给我连她也一块教训了!”
然而那两名侍卫却畏畏缩缩犹犹豫豫,邢子昂见状恼怒呵斥:“什么时候我的命令你们都敢违抗了,嗯?”
其中一名侍卫有些迟疑的向邢子昂说道:“公子,这位美……小姐的着装似乎不像是寻常人家,倒像是官服……”
“官服?”邢子昂狐疑的看了一眼侍卫,又打量着看了一眼苏文惜,见她一身青衣做工精良,其上面绣鹤镌竹,银纹款款,的确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规章。
邢子昂看了看随即又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还官服,这江宁的官员穿什么衣服我又不是不知道,依我看她顶多就是个富家小姐,再说了,再富还能有我家富?”
“公子教训的是,”侍卫如鹌鹑一般低头应和。
邢子昂眼高于顶,自认为自己所言十分正确,他又张扬着要求道:“你们两个快点的,别墨迹,信不信我扣你们这个月的月银,再把你们杖责五十大板!”
就在侍卫依旧心存犹豫时,苏文惜语气讽刺道:“不是地方官员,你又怎知我不是中央的官员呢?”
熟料邢子昂一听,更加嗤之以鼻起来,他自以为是道:“中央官员?你可别瞎吹了,这中央的官除了被贬,其他闲着没事跑到地方来干什么?再说了,就算真如所说,区区女官,料想不过六七品,岂能拼得过我?”
也真不知这邢子昂平日里究竟被家里人宠溺到何种地步才养出这么一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气焰,苏文惜却不欲和他多费口舌,自己作为正四品,别说是邢子昂了,就算是他那当知军的爹也不能一点面子不顾直接交恶。
正当苏文惜打算拿出自己的委任状,那是官员在执行公务时需要出示的身份证明,上面有个人职位和朝廷的印章,没有什么是比委任状更有说服力的。
然而苏文惜在怀里或衣袖里找了又找,除了那张交易券书外,却找不到委任状的影子,电光火石间苏文惜突然想起,她的委任状于昨天出示给唐青看后就收回了衣袖里,丢是不可能丢,只是她今早上换了一件官服,如今自然是找不到那委任状的。
糟糕……委任状没有了,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苏文惜以表面动作掩饰着自己飞速思量对策的内心。
而趴在地上的蓝英本是等待着一顿反抗不了的打骂,可迟迟没有等到落下来的拳头,她悄悄抬眸便看见了挡在自己身前的苏文惜,并且将刚刚一切都收入耳中,不禁双目泛红,不忍连累,扯了扯苏文惜的衣角,闷声闷气道:
“小姐不要管我了,是我做错了事,怎能因为我这卑贱的身子而连累了你。”
“哎哟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邢子昂啧啧称奇,下一秒又残酷一笑:“可惜在我这没用,你们两个给我打——”
苏文惜心神一刹那紧绷,绿珠和粉涟见势不妙也欲飞奔来助,然而这动乱的一切,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接下来的一道声音所阻——
“且慢——”
邢子昂捋了捋袖子看向来人大怒:“奶奶的又是谁来坏我好事,看我不连你也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