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顾归笙
半年前朝廷付了一半的银子给织坊,官家让王蝉衣选最好的料子,连织布机都换了新的,染料都是她亲自调的。
若不是仔细也不会搞了这么久,王蝉衣出了正堂整条腿都麻了。
见过泼皮无赖,也遇上过纨绔世家子,第一次瞧见有人生了双,能叫人遽然失魂冷眼,皇天贵胄说一不二的长相,瞧见都能叫人平白矮下几分吧。
王蝉衣查过了东堂园子的破损,黑瓦掉落在地上,那瓦微重,没将顾归笙头砸破倒是稀奇。
“赶紧加派人手前去找,我怀疑上当了,这货如果在路上丢了会有大麻烦。”王蝉衣边走边吩咐着身后的随从。
随从道:“是,这就派人去,东家,那东堂这头修缮可要明日动手?”
王蝉衣提裙过了拱门,两头种了海棠花,闻得淡香却无人有闲情雅致停足赏一阵。
她目光一凝,落在枝头,回神说:“修,找账房拨银子,今日顾归笙伤了,若是还不动手修,不免让人觉着我们是故意的,眼下还不知这货能不能追回来。”她想到这儿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不说这个,你赶紧去办事儿,另外让王楚去祠堂跪着。”王蝉衣即使再忙也记得这一茬。
家里的几个败家子三天不管上房揭瓦,骗银子骗到账房这事儿便没那么简单。
随从应了声跟着王蝉衣的步子继续往前,两人是同一方向。
整个织坊现在是忙得不可开交,王府便离着不远,现在府里住了好几个太监,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微风挑起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此刻也无暇顾及将发髻梳整,嵌在织坊的焦急混上织布机的声音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王蝉衣正往账房去,现在东西没追回来,她要做好东西丢了的打算。
官家的事儿非同小可,影响的不单单是烟渚织坊的名声,而是王氏一家老小的性命。
她脚才踏入账房门,算盘声还未入耳,便又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她无奈转头问:“何事?”
那女娘仍旧是急匆匆大颗汗水顺着鬓角滚落,瞧着让人有些心疼。
王蝉衣见罢收了不耐烦,面上呈现温和。
“东家,老爷晕倒了!”女娘顾不上喘气,一口气说完,双眉拧成了麻花。
王蝉衣瞳孔一震,整个身子晃动一番,这话无疑是晴天霹雳给了她重头一击。那账房还未入,她便小跑着又往府邸而去。
依依水乡造就了与铜嗅并不相匹配的意境,云片如羽衣而动荡在天边,诗情画意之下偏生了紊乱。
王老爷回来后听闻了今日的事情,一下便吓得晕了过去,官家订得货若丢了会是杀头的大罪,整个苏州便只有自家织坊会这鎏金绸缎。
剩下的时间重制也是来不及的,王老爷本在渝州的染坊那儿受了些气,回来的一路食欲不振瘦了些许。
今日气急攻心又得养上十天半月才能好。
王蝉衣站在床榻边上,帐幔被丫鬟挂起,大夫捋着胡须把脉,屋内屏气凝神听着结果。
大夫挪开手道:“开个方子养上几日便好了,切莫动气。”
“还好没事。”三夫人拍着胸口缓气。
王蝉衣一共五个姨娘,自打她接手了织坊以后,对她也是客客气气,一家子表面和睦,她也不计较在背后嚼了哪些舌根。
大夫一走,王老爷人还未醒,王蝉衣打发着人出了卧房,恰好有家丁守在外面等着见她。
在卧房之外的正屋设了会客厅,座椅是按照家里人头来制的,王老爷喜宫廷画师的御画,花了高价寻来了几幅都挂在正堂。
二夫人手扶了发髻坐下道:“婠婠,这楚儿犯了事儿罚可以,也不能一直跪着呐,老爷还在屋里躺着,总得让他到窗前尽尽孝才是。”
二夫人生下王楚的时候见着是个儿子高兴得很,谁料这家里像是被赤脚僧诵错了经,儿子一个都不争气。
“照我说,你那宝贝儿子老是去账房哄银子,被婠婠抓到了还好,若是老爷知道了,那双腿都得费啰。”三夫人说话是个直性子,她挨着也坐了下来。
只要几个姨娘在一起,几张嘴便没有空下来过。
王蝉衣说:“小娘,从账房骗银子的事儿我还没跟他算,今日跪是给府邸客人瞧的,顾大人被砸了脑袋,谁叫王楚银子骗到了这事儿上,他便扛着吧。”
读了万卷诗书让她生了半颗姑娘该有的怜悯心,但另半颗全然是为了硕大的家业而被市井糜烂所填下了。
二夫人一听脸色刹那间变了,她别过脸一声轻笑道:“婠婠你说得对,好歹楚儿在府里呆着人算规矩,哪像他那几个哥哥,成天不是在乐坊听曲儿,就是在赌场闹事儿,连老爷生病了床榻跟儿前也靠姑娘守着。”
四夫人不乐意了,说:“哟,我们院儿里可不骗账房的银子,婠婠给多少银子,咱们就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