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卢琳上楼的时候,钟粤正对着镜子化妆。
门一开,对流风一下子将挂在一旁的白裙子拂到了脸上,钟粤手一抖,眼线液就糊在了眼角。她赶紧拿棉签补救,可已经来不及了,这款产品之前大肆宣传的速干效果还真没骗人。
卢琳吃着冰激凌,手里还多拿了一只,进了门就直奔钟粤的位置,将它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请你吃冰。”
钟粤仍旧和糊了的眼线叫着劲,妆花了,她也不恼,节奏仍是不紧不慢的。
“哎,你今天是不是接了个大单?赚了钱记得请我喝奶茶啊。”卢琳一边吃一边说话,两个脸颊鼓鼓的,看着非常可爱。
“嗯,我客户一会儿亲自到楼下接我,然后带我一块去机场接国际航班。”
钟粤在一个知名旅行社的私人定制高端游部门兼职了小三年,也是这份兼职保了她大学期间滋润的生活。
她今天接待的是一个外国团队,需要全英文服务,所以收入也很可观。
不算旅行社抽成,到手能拿到1500块钱还管三餐,客户说如果满意,那么接下来他们在杭城的所有行程都由她负责。
的确是个大单。
大到她不得不认真对待。
为此她特地化了精致的妆,穿了深棕色抹胸搭配白色宽松衬衫和阔腿裤。
她有她的小心机,这身衣服松弛中还带着点小性感,女孩子嘛,美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张好用的名片。
为了接下来的万把块钱,她豁出去了。
“客户还亲自来接你?那你还不快点,一会儿人家等烦了,单子可就飞了。”
“你还说,从现在开始,他多等的每一分钟,都是你的责任。”
卢琳瞪大了眼,冰激凌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去:“你少诬赖人,这管我什么事!”
“你看。”钟粤停下动作,俯身凑近卢琳,眼神暧昧又戏谑,“你刚才开门动作太大,把我眼线都吓坏掉了,害我现在还得改,你说你有没有责任?”
卢琳大叫:“钟粤!你再这样我就变弯给你看,赖上你一辈子!”
这个女人就是个迷,风情万种和落拓不羁混合而成的独特气质,无论对于异性还是同性都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
大二那年,隔壁艺术学院的院草恋她成狂,在校音乐节弹吉他当众向她表白,当时那个现场震天的欢呼声,不亚于有人在明星演唱会上求婚。
当时的钟粤就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她大大方方走上舞台,静静听男孩表白完,甚至还贴心帮他递了张纸巾,示意他擦擦眼泪。
然后,她勾起唇角,认真地说:“谢谢你的喜欢,可是很遗憾,我刚刚答应了另一个人。”
那晚的风有点大,钟粤拢了拢凌乱的长发,然后偏着头看向台下的江丞,眼睛里似有万千星光,整个人妩媚又灵动。
后排的观众自然没有看清她眼底的光,倒是看见了她短上衣和低腰裤之间明晃晃的一截细腰,白得发光。
谁也没想到,钟粤和江丞会一直好到毕业。
因为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钟粤是Z大西语系的系花,出了名的明艳妩媚泼辣不好惹,而江丞则是工科试验班的才子,聪明斯文又高冷。
除此之外,两人的家境和成长经历差异也比较大。
钟粤是小镇姑娘,自小父母离异,她的父亲经营着一间小小的铁件加工厂,给镇上的好几家工艺品公司做供应商。
供应商三个字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车间里的生产环境极其简陋,铁皮搭的房子,室内常年昏暗无光。
工人们穿着五花八门的工作服,戴着沾满油污的脏围裙,各自忙碌着。机器的切割声和焊接的火花迸射声不绝于耳,吵得人头疼。
钟粤家有祖传的铁匠手艺,从她太爷爷那一辈起,家里就靠打铁为生。到了她父亲这一辈,传统的手工艺早就维持不了生计,这才开起了这家小工厂。
可是她爸钟能胜这个人吧,是出了名的不靠谱,压根儿就不是做管理的料。
他平日里不在厂子里盯着生产,就喜欢和狐朋狗友去红浪漫花天酒地、撩闲打屁,兜里有一块他能花八毛,家里日子得过且过,总归饿不死他们父女也就是了。
而江丞来则自某一线城市,书香门第,家世清白,多有钱倒是不至于,但听说他爷爷奶奶都是享受特殊津贴的人群,父母都是高知。
钟粤和他在一块从来不打听他的家庭。
她有她的骄傲和自矜。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和他真能走到最后,既然结局已定,那么又何必彼此纠缠太深?
从小到大,她都是个现实主义,从来不做不切实际的梦。
可江丞就是她私心里对自己的放纵。他的出身,他的教养,他的智商,甚至还有他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