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樾手持白玉环,拈手起决,登时只见白玉环表面焕发出一层柔柔的金光,影影绰绰的亡魂顿感一阵温暖,不由跟着谢樾走出府。
“去哪呢?”黎金沅走在他身边,丝毫没有被后面跟着的鬼魂吓到,她只觉它们可怜,死在一瞬间,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连做鬼都没有一点戾气,生时勤勤恳恳当奴,死后混混沌沌当鬼。
觉察她语气中潜藏的哀怜,谢樾不由朝她瞥去,当即一愣,只见她周身纯炁皎皎,散发着与白玉环相似的气息,他暗道:如此精纯的灵炁,她定然不是凡人。
他悄悄传音给崔钰:“你可看见黎将军身上有异?”
崔钰被他突然传音吓了一跳,忙定眼一看,却瞧不出黎金沅身上有什么,遂即传音回去:“没什么啊,难道黎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没。”谢樾回了声,暗忖好像只有他能看出黎金沅身上的异常,回头一瞧,那些亡魂除了追随他的白玉环之炁,亦是受了黎金沅身上灵炁的吸引。
没听到他的回答,黎金沅朝边上那人望去,见他又在愣神,一时无语,只好提高了音量道:“谢公子,咱们这是往哪去?”
“啊?对,咱们往清流河岸去。”他忙应了声,又道:“黎将军觉得我这白玉环如何?”
“嗯?这是你的法器吗?看起来很厉害。”黎金沅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问,不过方才已在李府见识他的威力,便如实说道。
“它由上古灵域之炁淬炼而成,既可用来对付鬼怪,亦可引渡亡魂,你可看到这层淡淡金光?”
“看到了,怎么?”
“你身上也有呢!”谢樾冷不丁道破,又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试探道:“黎将军知道吗?”
“嗯?”她被他问住了,低头端详自己,却什么也没瞧见,还以为谢樾同她开玩笑,便道:“谢公子又打趣我?”
原来她也看不见,只有自己能瞧见,谢樾遂对她调笑道:“想来我是将军的命定之人,才能感知您身上的灵炁呀。”他说这话时,掺了几分真心,皎皎明目暗送秋波,黎金沅登时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于是冷声道:“谢公子你真会胡说八道,难怪能讨老侯爷为你求荫庇呢。”
本是一句调笑话,谢樾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竟在不久后得到应验,他俩倒正真是天作的因缘,谁也逃不掉。
“哈哈,被将军知道了,那就有劳将军北上途中多关照关照我呢。”
“哼。”她冷哼一声,不理他。
崔钰瞧见谢樾又吃瘪,忙道:“将军,我师兄就是嘴贫,心地是好的呢。”
“我瞧着你才是真的好。”黎金沅见她维护谢樾,只觉她可爱。
被她这么一夸,崔钰登时开心极了,来阳间还是头一次被这么英姿飒爽的美女将军夸赞,呀,她都想和她做朋友了,一时之间她将尊敬的顶头老大忘却脑后,径直上前朝她的手挽去,婉声道:“将军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二人贴得紧密,走在前头说说笑笑,徒留谢樾在后边自顾凌乱:这小崔儿,竟敢撬我墙角,可恶至极!
说话间他们来到清流河岸,夜至四更,天凉如水,秋风瑟瑟,随着亡魂聚集,四周变得愈加森寒,黎金沅不禁打了个喷嚏。
“将军把易生匕拿出来,握在手上。”
见谢樾说得诚恳,她便按他所说,从腿间拔出易生匕握在手上。谢樾瞧见她身上的灵炁泄出一股往易生匕流去,登时那匕首闪出铮亮的红光,黎金沅只觉一道暖流汇至全身,驱走了体内的寒气,人也变得愈加精神。
“小钰,笔来,簿来。”见她身子暖了起来,谢樾又唤崔钰,他要开始引渡亡魂了。
除去李笃,李府有一百二十条人命平白丧去,虽是人祸引起,却与地府脱不了关系,说来谢樾亦有份失察之责,他心内藏着愧疚,暗暗发誓定要将那阴间硕鼠揪出来。
他取走杨如安、李文乐共八十年寿命,化成归元之力,能引渡三分之一的亡魂,剩下的三分之二,他得需用白玉环之炁将它们渡走,那灵炁实则由他内息幻化而成,他师傅后土娘娘将这宝物给他时,只是个玉胚子而已,得亏他日修夜修,千年才将它润得如此莹练光华。
“师兄,这样一来,你岂不是要耗费自己的内息才能将它们渡完来世?”
“嗯。”
“那会不会对你的修为有损啊?”
耗费百年内息罢了。谢樾不答,不过黎金沅身上天然的灵炁或可一用,他准备试试。
话毕,他示意崔钰开始行事,又挨到黎金沅身边,对她嘱托道:“黎将军不妄动便好,待会还要依靠将军些许。”
崔钰翻出生死簿,执笔在那些亡魂身份所在的页面一一划去其名,又记到:大夏元启三年七月十八,金陵李府一百二十生魂,因受阴阳两界奸贼祸害,平白枉死,今北阴酆都大帝以神之力,渡其往生,往生已去,因果皆结,许来世无忧顺遂。执笔人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