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吗?”
糸师冴的脑袋从厨房里探出来。
“还没有”,罗薇薇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还在放广告呢。”
“哦。”
糸师冴轻轻撩了撩头发,端着饮料和小吃走出来——烤蔬菜条和牛油果酱,健康零食的荟萃。
2018,苦等四年的世界杯开幕,大屏上滚动浮现出金红色的大力神杯。
“你确定不要去real酒吧?”罗薇薇问糸师冴,“冈教说他留了电视机前的沙发。”
“我们有人要给西班牙应援吗?”糸师冴瘫倒在沙发上,从粉红的Hello Kitty围裙口袋里摸出手机。
“是我妈妈来电。”他接通了视频。
“阿姨,晚上好。”罗薇薇总共学会两三句日语,却用的得心应手,转过头大大方方问候道。
“哦,薇薇,你好。”糸师太太的发音还不太标准,但笑容可掬。
糸师冴把电话接过去。
糸师太太说:“我想你们大概没睡,在看比赛吗?”
“嗯,明天休假。”
“好好休息一下吧”,糸师太太颇为惆怅地笑笑,“难得有比赛直播,你和凛都不在家……”
糸师冴闻言,轻轻皱了皱眉,“他去哪里了?”
“还在学校呢,估计是留在那边和球队队友们一起看了……哦,要开始了,妈妈不打扰你们咯,代我向薇薇小姐问好。”
电话被匆匆挂断了。
“怎么了?”糸师冴放下手机坐直,罗薇薇翻倒在他怀里。
“我妈妈问候你好,还有,抱怨我弟弟没回家。”
“上次回家去见那个弟弟?”误会解释清楚后,那显然成为一句玩笑话。
糸师冴耸耸肩,笑道,“你知道,我就那一个弟弟。”
8个时区之外,
镰仓是一个雨天。
糸师凛的座位在最后一排中央,隔着过道,三面都是空空的。
又是没来由的,他感到烦躁。
“是老天要我们留在室内看开幕式呢!”前座,名叫田中的男孩子回过头来开玩笑说。
除了他,似乎人人都很珍惜这难得的假期。
电视机上,镜头扫过法国代表队。
“那是朱利安洛基”,田中极没有眼色,继续和他搭话,“他才18岁,也是「新世代十一杰」,和你哥哥一样……”
他以为那是一句能套到近乎的客套话,然而糸师凛冷冷地看着他。
“关我什么事。”
田中有点错愕,但他以为凛是在计较,糸师冴并没能入选本次世界杯日本队的大名单。
于是他好脾气地笑笑,继续安慰道,“你别担心,不急在这一时的,日本队如今用不上糸师冴,正说明我们尚且还不缺人可用呢……”
然而糸师凛再一次、无情地打断了他,“这话骗骗自己得了,别把我也骗了。”
他站起身,对于一个高一男生来说太高的个子拖动桌椅的声音老大,整间教室的人都回过头。
球队教练正半依在讲台上,招呼他,“凛,上哪去?”
“不训练我就回去了。”凛淡淡地答道。
他的背影一旦从后门消失,立刻有两个男孩默契的回过头,对视一眼,向田中投去怜悯的神情。
两个在球场上永远追不上前锋的中场。
糸师凛并没有回家。
他在四楼和五楼之间的拐角停了一下。
教学楼只到四层,没有分配给值周区的阶梯之上,断崖似的铺了一层灰。
人迹罕至的地方。
糸师凛犹豫了一下,继续向楼上走去。
左边数第二间,门悄悄地坏掉了。
旋转把手推开,一阵嘶哑的轰鸣。
早川葵抬起头,她只看了他一眼。
桌子早被散乱地堆叠在教室四周,比出一个空白的圈,她只取一张椅子,面前是自带的画架。
她没问他为什么来这,糸师凛也没有回答。
他搬了靠墙的一副桌椅,干净的——他不是第一天到这来了。
趴下去,双臂圈成一道海湾,糸师凛沉沉睡去。
……
再醒来的时候,早川葵已经离开了。
糸师凛抬起头,在他的手肘边,静静躺着一张速写纸:一颗绿松果似的脑袋,一个缩小的、睡着的他。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打开书包里的牛皮文件夹,里面躺着几张差不多的素描,微乎其微、但没有一次相同的角度。
24张,正数一遍,倒过来再数一遍,都是同样的数目。
自新年以来,他每星期造访两到三次,合下来大约就是这个数字。
糸师凛只用单手把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