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时光匆匆而逝,一行人启程回京,回归各自的生活。
陛下还为众人赐下许多宝物,连沈秋明都得了一颗硕大的东珠和一株艳丽的红玛瑙。
天下大定,边疆少有战事,大将军也清闲下来。
沈妁就在离京都不远的卫县,驱车两个时辰就能到。
毕竟是养在身边十余载的孩子,不可能说断就断。沈夫人隔几日便会去往卫县看看沈妁,不过每次去前都会提前和沈秋明说明行踪,但凡沈秋明表现出不快,沈夫人就会放弃行程。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拿这两个孩子怎么办,既担心沈妁在卫县不习惯,又怜惜沈秋明,怕沈秋明多想。
好在沈秋明从不阻止她看望沈妁,只是笑吟吟地道,“母亲注意安全,早些归家。”
沈夫人从不祈求两个孩子像亲姐妹一样相处,她只希望两个人不要针锋相对。
沈秋明没有这个心思,她很高兴。但她和沈妁朝夕相处十多年,尽管沈妁掩藏的很好,她也还是能看出沈妁内心的惊惧不安。
这份惊惧不安处理地不好,便很容易化作怨愤。沈夫人常去看沈妁,她不想这孩子误入歧途。
沈秋明带了小厨房做的汤送去书房,大将军喜笑颜开,连连招呼她坐下。
她坐在书案前,看到案上放了几份小书,其上或诗或文,字迹各不相同,风格迥异。
“父亲,这是做什么的?”
大将军笑笑,“这是学子们投递来的干谒诗文,我从中挑选了一部分,你且看看。单看诗文,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沈秋明翻了翻,学子字体各有风格,看得出都是下过一番功夫的,都有独特的美感。
她在一片文章上顿了顿,大将军凑近看了看,“这篇赋笔迹端正,有浩然之气,确实是一篇好赋。”
沈秋明回想了一会儿,“我前段时间去方家庄上赴宴,回京路上遇到一个青年,名叫‘赵青山’,也是个书生和这篇《超然赋》的作者名讳相同,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
大将军:“天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应该是同一个人。”
沈秋明又翻过一篇,字迹潦潦草草,难以分辨,大将军瞥见这标识性极强的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可是篇好文章,作者笔力深厚,目光灼灼,句句不离国计民生,是个实用性人才,来日必有大用。”
“我昨日派人誊抄了一份送给陛下,陛下连连称赞。此子定当青云直上,官途坦荡。”
“就是这字,实在有些难以入目。”
如果不是大将军极其重视学子干谒诗文,勒令府中先生务必将每个学子的诗文都看一遍,初步筛选出合适的诗文,再自己认认真真地审查,这篇文章也许早就被府中下人送回原主了。
学子若是对被送回的诗文有异议,怀疑府中先生动了手脚审判不公,也可以持诗文面见大将军,大将军亲自审阅。
镇国将军府对待干谒诗文的慎重态度,京中风闻已久,也许正是如此,这位学子才会将文章投入将军府。
沈秋明目光转向文章末尾,努力分辨出作者的名字,“陈……卓?京都陈卓,他和陈氏是什么关系?”
“正是京都陈氏嫡支子弟,早有才名,听说写得一手草书。既然有这般才能,何必将字写得这般丑?真是猜不透士族的用心。”
沈秋明皱眉沉思,“递干谒诗文来咱们府里我理解,但是,为什么要把字写这么丑?这不符合士族的行事风格。”
本朝大员每年都能向皇帝举荐学子,学子们通常会在官员举荐前递上干谒诗文,展示自己的才华,为自己争取入仕的机会。京中大族在朝也有身居高位者,又声名在外,推荐子弟入仕并不难,然而族中优秀子弟往往将干谒诗文投向别处,一则展示自己的才华,二则为族中资质稍弱者留出入仕名额,谋取最大的利益。
沈秋明起了疑心,回院后叫来知秋,“知秋,父亲曾说,你原是江湖人士,有没有什么擅长隐匿追查的朋友?”
知秋点点头,“有的,公子。月下影‘宋暝’,轻功出神入化,最擅长隐匿,只是要请动他,不止要有门道,还需交不菲的费用。此外,月下影还曾说过,绝不接与朝堂命官有联系的生意。但‘月下影’口风极严,从不透露雇主的信息,虽然佣金高,可找他做生意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我曾经与他有过交集,公子您如果想请他的话,我可以去联络。”
“佣金多少呢?”
“一个月七百两银子。”
七百两可不少了。
沈夫人家中巨富,身边人有记账的习惯。早在沈秋明刚刚回府时,沈夫人便找了账册,对着账册将曾经送给沈妁的珍宝和银钱另找了一份给沈秋明,一些沈秋明已经不适合用的则被换作银两存在钱庄。
那可是一笔大数目,雇佣月下影的七百两对比这笔银钱,不过是毛毛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