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凝固。
王老夫人气极,厉声道:“跪着作甚,此事改日再议!快起来罢。”
云思嬿眉眼含笑:“改日?怕是没这个时间,过几日我便走了。”
李姨娘又想哭闹,王老夫人向千尺妈妈示意一番,千尺妈妈立刻拿着帕子向李姨娘走去。
“住手。”云思嬿喝住:“怎么?太夫人当着我的面绑人?”话问得凌厉,千尺妈妈一顿,为难地看向王老夫人。
云思嬿冷笑一声:“李氏这个诉求我倒是听得明白,原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如此做事,反倒显得我不近人情。”
此时碗碟碰撞叮当,婢子们忙把碗碟撤下,唯恐殃及到自己。
晨弈秋陪笑说道:“阿姐哪儿的话。”随即让人将几个娘子姨娘们都带走。云思婉被晨弈秋、王老夫人带着李姨娘请到了主厅谈话。
夜色微凉,冬风凌凌。风声不算大,但叫得足够凄厉。晨子清坐在厢房上惴惴不安,出去探听消息的桃心从外头跑了进来。
“娘子。”桃心气喘吁吁:“郡主娘娘走了。”
晨子清皱眉道:“这么晚了,怎么也不同我讲一声,我好去送行。”
桃心安慰道:“娘子放心,郡主娘娘身边好多人,个个持兵器。”饮了口茶,又道:“娘子,我方才去长青院探听了消息。李娘子哭死让郡主娘娘带六娘子走,听说是好一番撒泼。”
晨子清无奈道:“李娘子虽偏激了些,好歹也是慈母心肠。阿爹阿嬷们怎么说?”
桃心摇了摇头:“剩下的长青院的小丫头们也不知道。她们只知郡主娘娘出来时家主在一旁送她,老夫人则将李娘子留在长青院训斥。”
末了想了想,桃心又赶忙补上一句:“听说郡主娘娘出来时摇了摇头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闹这一出,好没意思。’家主在一旁叹气道:‘阿姐宽宏大量,也不必做到如此。’”
听这两句,晨子清大致明白了,估计云思嬿应下了李姨娘的请求。得知事情也没闹得太大,晨子清便安心睡了。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云思嬿要离开长安,临行前来晨府告别,顺带将六娘七娘带走了。
“三娘,前几月未来长安时我原想,你若愿意,我便将你带离。去汴京,去任何一个地方,走遍大周的山山水水。可我知道,你都不愿跟我阿娘走,又怎会跟我走。”云思嬿眼含热泪,言之谆谆。
晨子清望着与母亲肖似的脸也是泣不成声,前世大长公主蒙冤,朱文修起兵,天下大乱。云思嬿同她夫君薛桑道原是赶来相助,却不料消失在半途。
天下人皆传,思明郡主不愿同她侄女兵戎相见,只能躲起来。可晨子清后来多番寻找,仍是无影无踪。
“三娘,长安繁华,亦有不少豺狼虎豹。你若有事不能及时告诉我,便去朱雀大街一家名叫十里香的铺子,那儿有姨母的人。”
“薛后同卫国公府之间的事儿莫搅得太深,三娘,那是一淌浑水,莫碰。你如今被封了县主,少不得会被召进宫里。宫里藏龙卧虎的多着,莫被表面迷惑,离太后远点,离……那个长公主……也远点。”
临行前的话总是格外密,字字句句都是担忧。云思嬿摸着晨子清的鬓角,泣道:“好孩子,以后长安就你一个人了。”
云思嬿带着晨子茉晨子荷走的那日,李姨娘哭得肝肠寸断。原本日日将她叫到院中训斥的王夫人,瞧她这样也是不忍心。
都是为人母亲,王夫人又如何不知李姨娘这一番作为的心痛。说句大不韪的话,若此刻圣人看中了她的子月,她真能兴高采烈地将女儿送进去吗?离女之苦,想想便痛彻心扉。
然而儿女哪有不离开父母的一天,晨府大娘已及笄,晨府做主的都在留意她的亲事,再下一个,便是她的二娘的。
过几月,二娘便及笄了,王夫人前几日收到王家修书,再过几月王老太爷会携王海前来拜访。王夫人叹了口气,明明昨日还是一幼童,怎么长得如此快呢。
二娘素来懂事,她阿爹临终前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这些年王夫人瞧着,二娘心不在此。二娘看风雪、看云雨,又好似不是在看风雪云雨。她在看风后的缥缈;雨后的零落;云后的高洁;雪后的孤冷。
二娘素来聪明,王夫人很少操心。可二娘从未说过她想要什么,从未言明她是否满意这门亲事,这是王夫人最为担心的。王夫人想给二娘一个稳定的安定的生活,但她知道二娘最讨厌一眼看得到头的日子。
晨府少了四个娘子,一下清净了不少。大娘晨子莞整日忙着看管商铺,四娘胆小说不得话,五娘年纪尚幼,二娘晨子月也只能同三娘说些话了。
“我实在是不喜欢那个王海。”女子坐在秋千上慢慢晃悠着,旁边月季开得耀武扬威,映出女子的愁容。
“我倒不是瞧不上他。他诚实、谦虚、从不居功自傲,平日互通书信,他措辞也十分有礼。只是……他用词粗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