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太后难以置信:“愉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梁妩颖微微皱眉,因为脸上的伤甚至都不敢扯动嘴角。
“母后,儿臣且问您,瑾儿与您和蕙妃,谁更亲厚?”
公孙太后缄默,神情黯然。
梁妩颖又开口道:“他留我到今日,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
公孙太后脸色大变,险些晕厥,扶额暂缓道:“瑾儿这是等胡蛮来犯,给你安一个通敌叛国之罪。”
按大晁律,通敌叛国,虽皇族宗亲,尤不可赦。
“愉儿莫怕,我在白马寺时,已命人给你舅舅通了书信。不日你舅舅抵京,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公孙太后抚着梁妩颖的头,情绪随着呼吸慢慢恢复平静。
在寂静的狱中,不知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恍惚中,叹息声越来越远,撞碎在每个身陷囹圄的人耳边。
羁押在诏狱的,都是触犯国法的□□和文人甚至还有朝廷官员。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或因触怒龙颜而锒铛入狱,或因小人陷害而蒙冤不白,却并非穷凶极恶之人。
像长公主和太后这般身份尊贵的,向来羁押在天牢。
此次关押在诏狱,也算是康安帝网开一面。
看着头顶那一方天色一点点亮起,躺在公孙太后的肩上,梁妩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渐渐有了困意。
此时,隔壁牢房的犯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拜见太后娘娘,公主殿下,微臣乃户部陆展蓬。”
那人蓬头垢面,囚服褴褛,瘦骨嶙峋。
只见他略微整理了一下面容,行动儒雅毕恭毕敬地行跪拜礼。
“陆侍郎免礼,快快请起。”公孙太后起身,站在牢房的木栏前。
即使不施粉黛不梳云鬓,也能令人感受到她一国之母的温润和威严。
她虽在宫中深居简出,但一国之后的气度仍不难看出。
梁妩颖站在太后身后,勉强维持着得体的站姿和身形,困意来袭使她很难打起精神。
陆展鹏悠悠道:“微臣有宝藏的消息想要说与长公主殿下和太后娘娘听。”
梁妩颖猛的一下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道:“陆侍郎请讲。”
陆展蓬行揖礼,这才开口道:“方才无意听得皇家秘闻,自知难以苟活。微臣斗胆求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庇佑陆家。”
他突然抬起头来,继续道:“微臣虽仕途不顺,屡屡受挫。但吾恩师兼岳父乃工部柳长河,他曾参加了传国宝藏工事的修缮工作,知道其大概位置。”
梁妩颖和公孙太后对视一眼,开口道:“陆侍郎放心,若本宫此次能翻案,定保你陆柳两家满门安然无虞。”
陆展蓬听到此言,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禀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根据岳父留下的书札微臣推断,传国宝藏应当在苍鹿山一带。”
“苍鹿山。”
苍鹿山地势险要,人迹罕至,林域广袤,却难以开垦作为耕地,修官道一事也因为条件艰苦和地势原因搁置了。
无论在《大晁·山河志》中,还是大晁国土的巡防舆图里,都鲜少提及这座荒山。
想不到这么一座荒山,竟被太上皇作为了藏宝地,难怪三代人穷极人力物力都没找到其所在。
梁妩颖低头沉思,来回走了几步,这才回复道:“陆侍郎放心,本宫定尽力周旋。”
“微臣谢过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大恩,微臣难以为报。今国贼当道,若臣此番能逃一死。愿誓死追随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保住先皇唯一血脉,守卫大晁江山不易梁姓!”
陆展鹏叩首三下,义愤填膺道。
“陆侍郎快快请起。”梁妩颖隔着木栏,刚要上前扶起陆展鹏。
谁知她话音未落,隔壁牢狱之人也接着道:“微臣洛子宸,愿誓死追随太后娘娘,公主殿下,保住先皇唯一血脉!”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越来越多的声音响了起来。
“微臣,草民,愿誓死追随太后娘娘,公主殿下,保住先皇唯一血脉!”
“愿誓死追随太后娘娘,公主殿下!”
梁妩颖站在天光中,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同时,微微含泪的眼中有什么信念正在慢慢变得更加坚定。
此时,黑暗中不知什么人,悄然转身离去。
*
午时,都察院内。
康安帝梁瑾坐在堂上,朝廷众官员分布两旁。
此次,由都察院和皇庭司联合办案。随行官员主要由这两个部分选调人手。
李彻与管事众太监陪行左右,太傅顾承曦则站在其身侧,目光看向堂下之人。
堂下,梁妩颖带着手枷和脚镣跪在地上,长发垂地,面容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