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李宅
淮扬最大的盐商世家第五代家主李存治正看着下人毕恭毕敬地为坐在自家会客厅中的一个捋着胡子的中年男子倒茶。
坐着的是淮扬盐政衙门的一个小官,李家平日里与方瑞宇之前的往来都由这位朱姓小官走动。
“朱大人今日光临寒舍可是方大人又有什么吩咐?”李存治问。
“这些年李家主为淮扬盐政做了不小得贡献,方大人特地派我来为李家主,为李家以表嘉奖。”朱姓官员客客气气地对李存治说。
虽然本朝商人及其子女不允许参加科考不允许入仕,但若要生意做得大,不在官场有自己人是万万不能的,富商家族多会托举五服之内的小辈读书科考,有了官身之后再和家族互惠互利。
因此,就算李存治是商人,但他不仅饱读诗书更是深谙官场之道,朱姓官员的话很显然是先要把自己方捧得高高的,架上去,之后再提些令人为难的要求自己也不好拒绝。
李存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回应道:“替李某多谢方大人抬爱,李某不才,能为方大人效力也是我的福气。”
“李家主谦虚了,这些年咱们在方大人的带领之下是为淮扬盐政出了不少力,只是做的事情越大,难免也是会出现些纰漏,方大人今日就是让我来知会一声,那些人命啊上面估计想要算在我们头上了,朝廷已经定了钦差不日就回到淮扬,李家主早做些准备啊!”
李存治听到这话,脸色倏地一变,方才还满脸堆笑此刻眉头已经簇成一团,表情严肃。
朱姓官员见状,摆摆手,出言安慰:“李家主也不必如此紧张,这不是方大人特地派我来了吗?方大人知道李家主最近跟你二弟有些矛盾,这不正是一个处理小矛盾的好时机吗?”
“大人的意思是?”李存治心里有些疑惑。
朱姓官员抿了一口茶,慢悠悠说道:“据我所知,你当初把你二弟指去西北贩盐,说的是要拓宽路子,把家族发扬光大,实际上是你那弟弟对你的家主之位造成了威胁,如今西北盐务萧条,基本都是朝廷控制贩卖,商人也没有什么利可以得到了,你二弟自年初回来就跟你不对付,方大人也多次说过此人过刚易折,不如借此机会折上他一折,也算是方大人回馈你这一番忠心了。”
李存治心下一惊,这说到底也是家里的事儿,怎的方大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呢?他拼命压下心里的恐惧,装作沉稳的说:“我定当对方大人肝脑涂地,不过说到底也是一家人,希望各位大人手下留些情。”
朱姓官员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李存治立马意会,招招手让身边的小厮上前,从他手中取了一个不起眼但是沉甸甸的麻布钱袋子,双手递给朱姓官员,说:“麻烦朱大人跑一趟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朱姓官员收下麻布钱袋,掂量了两下,另一只手不自觉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前后晃了晃,笑道:“李家主,懂事的人方大人是不会亏待的。”
朱姓官员前脚踏出李家宅子的大门,后脚李存治就来到了母亲的院中,将此事向母亲透露了风声。
李存治说完,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当初在李老太爷死后,一个人顶住全族压力把李存治兄弟三人拉扯大并且保住生意根基的李老太太手指敲打着拐杖顶部镶嵌的玳瑁圆球,若有所思。
李存治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道:“母亲,这老三家的成哥儿如今也有了官身,咱们全家供着他入仕,这会也该庇护庇护家里了吧?”
李老太太摇摇头,回绝他的想法,说:“成哥儿如今远在岭南,官职也不高,手怕是伸不到淮扬来。”
提到这一茬,李存治心里的火气猛地就上来了,抱怨道:“那还不是老二那个愣头青早年得罪了上一任盐官,不然也不至于变着法儿把成哥儿弄去岭南,存心不让李家好过。”
“行啦,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提了。看来那方大人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李家来背下这口黑锅了。”李老太太说着闭上了眼睛。
“呸!咱们这些年给姓方的送了多少钱了,年年征税的时候都给他多送三成银子,还有那宅子,他那几房妾室,光靠朝廷那点俸禄他日子过得起吗?还有,去年那盐税的亏空是谁给他补上的?淮扬八大盐商,我们家就出了四成啊!这姓方的逮着一只羊薅毛,也太过分了!”李存治越说越气,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行了行了,都是家主了还管不住你那张嘴,这话要是给有心人听了去李家就倒了大霉了!”李老太太抬起手里的拐杖用力点了点地面,哒哒的声响让自己的大儿子及时住嘴。
“虽然你和老二有矛盾,但说到底也是一家人,若是今日你着了那姓方的道,兄弟阋墙,那李家可就真完了。到时候罪名一安,抄家流放,家里这些东西还不都是那姓方的了?”
李存治点点头,说:“母亲说的我自然明白,我虽和老二不对付,但也做不出那这事啊。但那官府我们也开罪不起,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