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本就有些微醺,气急之下又有些头晕,他径直越过跪在地上的一干人走到方才路鸣所在的主位之上坐下,一旁的仆从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了桌上的残羹冷炙,端来了一杯茶水喝一碗醒酒汤。
王全得令之后便将这段时间所收集来的证据一一罗列,路鸣和顾峥蕴越听越害怕,甚至听到最后,顾峥蕴已经吓得昏厥过去,路鸣也面色惨白,和一众官员跪地伏身头也不敢抬。
“私吞赈灾款,囤积居奇,收受贿赂,趁机私吞百姓田地房屋,当真是无法无天。粗略算下来尔等侵吞银钱比朝廷拨下的赈灾款还多上许多,除了这阳锦楼的水榭,路大人可否告知这银钱用作何处了?”宋砚抿了一口茶,想要中和嘴巴里醒酒汤的苦味,而后放下茶盏,让人将路鸣上半身从地上拽起,自己盯着他面如白纸的脸庞轻声问道,语气仿佛在话家常,可路鸣听着却带着十足的杀意。
“臣......臣不知啊!”路鸣思索半天,颤抖着声音开口。
他不敢说,不敢说这银钱都要交给贵妃手下地胡明魏,不敢说这钱财用来暗地里豢养私兵,更不敢说这些私兵渗透在京畿卫和禁军之中,蠢蠢欲动。如若只是因着贪墨赈灾款,那一家老小还能苟且偷生,如果帮着贵妃做事地事情败露,那死的可就不仅是他自己了,连他刚满月的孙儿都怕是难逃一死。
对于路鸣反应宋砚并不意外,他本就怀疑西北衙门和贵妃党有勾结,如今见路鸣如此嘴硬更是加深了自己的猜测。他没有理会颤抖的路鸣,而是招来了王全,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王全命一人用抹布把路鸣的嘴巴堵住,又命其他人抬上来了一桶水,对着晕倒在地的顾峥蕴便泼了下去。
顾峥蕴一个激冷,猛然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的景象便听见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呵斥道:“怎么这个月的钱还没有到贵妃娘娘那里?你们西北几个的小命不想要了吗?”
“备好了备好了!胡大人您息怒,这不是最近又来了个冤大头,我与路大人准备多孝敬贵妃娘娘一些呢!”顾峥蕴条件反射的开口解释,一旁的路鸣急地怒目圆睁,可是他的嘴巴被堵了起来说不出话,只得呜呜咽咽极力挣扎。
“这胡大人又是何方神圣啊?”
宋砚的话好像另一桶冷水,让顾峥蕴浑身颤抖,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设了套,他看见坐在主位的太子殿下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又看到跪在一旁被堵住嘴巴双眼布满血丝的上司巡抚大人,当即又要昏厥。
但宋砚怎会给他再次浑水摸鱼的机会,东宫训练有素的仆从一人架着顾峥蕴,另一人死死掐住他的人中,让他不得不保持清醒。
水榭中曲水流觞的潺潺流水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沾染了淡淡红色,远远看起好像是有鲜血流入其中。
杨青墨与祝融雪的商队即将抵达天山部族的领地,一路上两个女孩无话不谈,从早先的商贸、货物到感情问题。
“你在京中这么些年,就没有什么青梅竹马,家里也没有给你相看过适龄男子嘛?”休息的时刻,祝融雪咬了一口肉干,问道。
“或许有吧,但我知道的也不真切。你呢?听说之前你可是差点进京成了太子妃呢?”
“那我可不敢”祝融雪揶揄道:“其实早先贵妃娘娘觉着我是个孤女进京好拿捏罢了,我这身份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侧妃,再说了,皇宫是个什么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当时都准备逃跑了!”
“后来太子殿下拖人与你达成交易你才留下的是吗?”
“对,陈允来找我说明缘由。我跟你说实话,我当时算是色令智昏,看着陈允那张脸我就答应了!”
“什么意思?”
“哎呀,我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自幼跟着父母走南闯北,规矩不如你们官宦人家那么多。我就是觉得陈允样貌优秀,和我小时候梦见的蓬莱仙君一样,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抗了贵妃娘娘的旨意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俗话说桃花树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利落地答应他就是想快意人间一回。”
听了祝融雪的话,杨青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男女之情上,她以为自己与宋砚私下互通心意已是离经叛道,可祝融雪明显要更为大胆。
“那你们?你......你是如何快意人间的?”
“就你想的那样,很快意的那种!”祝融雪看着杨青墨绯红的脸颊便知道她说到底也是个单纯的少女,便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可你们,还未成婚啊!”
“这种事情定要在成婚前了解清楚的,万一成了婚发现相公是个不中用的,咱们哭都没地儿去!”
祝融雪说罢,又看了一眼杨青墨,笑着说:“不过你放心,太子殿下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不中用的,况且宫中教习宫女们也不会让你新婚之夜过于生涩的。”
杨青墨听着对方越说越离谱,干脆别过脸不去搭理她,可思绪却还是伴随着咚咚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宋砚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