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布一尘不染。并且,每张桌子上都摆了个装满水的花瓶,里面插了束翠绿色的小草。
这和她印象中的酒吧完全不同:爱伦勒的酒吧——尤其是像她这样平民出入的酒吧总是无比肮脏混乱。会有人乱发酒疯,也会有人喝醉后吐了一地。混迹在那些客人中的还有交际花……总之,酒吧是脏乱差和疾病的代名词,是爱伦勒除了下水道之外最肮脏的地方。
而华里安开的酒吧却让她想起格里芬号飞艇内部的陈设:虽说没有那么奢华,却是同样的干净整洁。并且……她看着华里安在吧台忙碌的背影。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工作。
一切完成后,华里安端着两杯饮品走到他们身边。他用完整的那只手取下盛满液体的玻璃杯,放到桌上:安洁莉卡注意到他修长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似乎是纯银打造,上面镶嵌着一枚漆黑的宝石——这是婚戒吗?难道说这个男人已经结婚了?可他似乎并没有妻子,而且一般人都是将婚戒戴在无名指上……
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华里安迅速将手收回。安洁莉卡明白自己的举动冒犯了他,可她正准备道歉,却被他打断:“请用。”
他慢慢坐下,仍旧保持着方才单手撑脸的姿势。只不过这次换成了完好的那只手,那上面的戒指已经不见了。
安洁莉卡低着头,默默啜饮着橘子汁——即使被酸得差点流泪,也还是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她装作享用这份有些过于“酸涩”的饮品,不敢抬头去看身边的酒保:该死,她怎么又把事情搞砸了?
那枚戒指后可能藏着华里安最痛苦,最悲伤的感情回忆,或许他根本不想提起。而她刚巧撞破了这个不愉快的秘密……
他会怎么看待我?会不会觉得我又冲动又无礼?会不会因此拒绝我住在这儿的请求(虽然我还没提这档事)——一想到等会还得灰溜溜地坐车回到那个刻薄的店长那儿,她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安洁莉卡。”
“——啊!”
女孩猛地抬起头,橘子汁也洒出几滴,溅在雪白的桌布上,留下淡黄色的痕迹。她一时慌了神,两只手悬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几个世纪,或许也只有短短的几秒,女孩才想起这时候应该先道歉——可张嘴后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一个完整的句子。
“没关系,”华里安挪开压在桌上的饮品,收起下方的桌布,“只是几滴果汁而已,很快就能洗干净。我只是想说——”他敲了敲盛满橘汁的玻璃杯,“安洁莉卡小姐,你的口味和我真像——我小时候也最爱喝白羊郡的橘子汁。即使我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它酸得不行。”
他轻笑两声:“我以为自己的品味这辈子都没法被人理解。”
“我当年就被华里安骗着喝过一次橘子汁,”莱诺立刻补充,酒精已经让他的脸颊染上了红晕,“我被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你还跟没事一样。”
安洁莉卡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作为回应。她用双手捧着橘子汁,感受它的冷度透过玻璃杯进入自己的手心。杯壁的水珠滴落在女孩的手上,冰冷的橘子汁让她快要过载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些。安洁莉卡又开始思索那个既定命题:她真的在搞砸一切。
莱诺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他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想让自己保持清醒,身体却已经软倒在橡木座椅上。“对了,华里安老师……”他突然开口,吐字时已经有些模糊不清,“……有件事想拜托您。”
“……”华里安拿过他的杯子,用手绢擦去杯壁挂着的水。他无奈地看着瘫在座位上的青年:很明显对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莱诺还是挣扎着想要起身——“我想……安洁她……可以住在您这儿……”
他突然失去了平衡。
伴随着一声巨响,莱诺已经摔倒在地。安洁莉卡急忙起身,她立刻来到莱诺身边想检查他是否有受伤——可怜的青年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莱诺!”安洁莉卡着急得几乎要流泪:莱诺几乎就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无论是轻是重,她不敢想象莱诺出了什么事……
华里安抬手挡住女孩,他神色凝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退后,我知道怎么处理。”他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扶起莱诺,将另一只手轻放在他的鼻腔下方。静默几秒后,他又将他的身体温柔地放回地面。
华里安擦去额角的汗水,神情放松下来。
“放轻松点,他只是喝得太多,睡死过去了。”酒保转向安洁莉卡,哈哈大笑,“抱歉,算我的错。本想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多送了莱诺一点酒……不过我似乎忘了,他酒量没有多好。”
“真的……?”安洁莉卡绞紧双手,低头看着依旧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青年:他呼吸平稳,身躯随着呼吸的节奏不断起伏。
她还听到了微弱的鼾声——
睡得真香。
好吧,是放心了。
但安洁莉卡也恨不得立刻给他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