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录就是那新来的美人书吏记的?”明月翻阅着素白的凝光宣,语气很平地问。
“是谁在夸我!”玉碎般脆亮的声音传来。
明月扭脸一看,确是个美人,着一身鸢尾紫广袖纱裙,尤其那双明眸,圆圆的,亮着光。
就是……好眼熟啊?
唐婴歌倒一眼认出了明月:“明修撰!好久不见呀!”美人的眸子更亮了。
明月缓缓地展出一个笑容,记忆也一点点复苏。
唐婴歌。
曾经也缠过明亮一阵子,甚至还来翰林院当过两个月的阍人。被回绝了也不恼,下次仍亮着圆圆的眼睛对你笑。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大昭国勇敢追爱的典范!
明月还记得唐婴歌笑呵呵对她说“明日我就不来翰林院做阍人啦”那天。
“玩腻了?”清朗的状元郎立在一片桂花树的金香里,嘴角挂着薄薄的笑。
唐婴歌罕见得露出了一个伤心的表情,让明亮后悔说了这样的话,甚至想向她坦白自己的女儿身。但明亮忍住了。就在明亮游移之际,唐婴歌倏地凑上来在明亮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大笑着跑了。
明亮:“……”
明亮不免担心,这样有趣的美人,别去缠不该缠的人啊。
此刻,明月笑吟吟地瞧着唐婴歌:“好久不见呀。”
秦逢时看着这两个眉目传情的人,脑门上出现一个问号:“老相识?”
唐婴歌摆摆手指:“非也非也,老相好。”
秦逢时:“喔……”
明月抢在秦逢时继续提问前岔开话题:“比对守卫的说法。昨日亥时二刻,珍宝阁打烊,当时小布与小杰守着正门,小启与小六守着后门。至四刻,珍宝阁内的小厮侍女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时,工部少府令谢守良,来拜访了柳鑫。”
秦逢时和小薛都神色严肃地凑了过来。
明月指尖点着凝光宣上正正方方的字,加重了声音:“谢守良自行上了九楼,大概两刻钟后离开。”
“自行。”秦逢时重复道。
赵梦泽是由侍女小寿引上九楼的,而谢守良深夜来访,守卫还放心他自行入内。可见谢守良与柳鑫很熟悉,且时常造访珍宝阁,所以守卫认得他。
明月摩挲着指节:“谢守良离开后,小布和小启一起巡察了珍宝阁的一到八层,确认每扇窗户都由内上了锁,且阁中没有其他人。一个时辰后,小杰和小六也巡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如此两对轮流巡查,直到今早卯时五刻,小布和小杰亲眼见到柳鑫摔在地上。也就是说——”
“谢守良是最后一个见到柳鑫的人!”秦逢时激动道。他转而问唐婴歌,“谢守良和柳鑫是什么关系?”
“干嘛!”唐婴歌叉腰,一脸无辜,“我只是个记口供的人!我怎么知道?”
秦逢时微笑着看向讯问的人。
老林学道:“……干嘛,笔录上都记了,他俩就是朋友。”
“喔。”
“可是,根据盼盼的验状,柳鑫的死亡时间是卯时前后,死因是坠亡。”小薛指出,“那就表明,柳鑫坠楼时,珍宝阁内,只有他一个人!”
所有人都被噤了声般,凝住了。
“那、凶手,难道真的是……”唐婴歌声音一颤。
秦逢时笃定拍案:“狐妖!”
“要么是自杀!”唐婴歌脆脆地道。
秦逢时摇头:“可柳掌柜没有自杀的理由,也没有任何征兆。”
“那就是狐妖!好了,结案啦。”唐婴歌与秦逢时一击掌,两双睁得圆圆亮亮的眼睛齐齐望向明月。
这一唱一和的,真是两个活宝。明月忍俊不禁。
“我可以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谢守良和柳鑫是什么关系。”明月对秦逢时道,“你们都听过尚林苑惊现狐妖的故事吧?”
众人顿顿头。
“这个故事里,很值得玩味的一点是,为霜明明早晨就不见了,狐妖偏偏夜里在皇帝面前才现身。”
秦逢时和唐婴歌一齐歪头:“什么意思?”
明月笑道:“我初听这个故事,最怀疑的便是谢守良。不仅因为他第一个发现了蹲在屋顶的‘狐妖’,更要紧的是,所谓为霜化身狐妖逃走,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谢守良。作为尚林苑的负责人,他本来极可能因弄丢皇帝的心尖狐而被摘了乌纱帽。但现在,一切都可以推给妖孽。”
“你是说,谢守良为了掩盖过责,找人扮作狐妖欺骗皇帝?可是……”秦逢时有些不愿相信,“我印象中,他实在是个克己奉公、刚正不阿的人啊。你想,谢守良担着少府令这样的肥差十来年,也仅是家道小康,还要动用祖宅来为孽子还债。”
明月却道:“依我看,还不止是找人扮狐妖这么简单。”
方才他们见到谢守良,当秦逢时把找到为霜的好消息告诉他时,谢守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