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了一杯酒递过来。田泪卿连忙双手接过,笑着说:“四哥,你忘了,七弟不会饮酒。”边说边小心地把酒杯放在一边。
“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该罚,该罚!”田信拍了拍脑门,自斟一杯,一饮而尽:“七弟,你说你功高盖世,怎么竟不会饮酒呢?岂非人生一大憾事?”
“四哥谬赞,我哪里有功高盖世啊。”田泪卿苦笑一声。
“平四夷,御外侮,哪一项少得了你的功劳?别的不说,就说勤王娄城那一战,你直逼得那耀武扬威的皓月国王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你的□□钻过,真是解气极了!单说那一次的功劳,我们几个弟兄们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你去。可恨我身为太子多年,竟然寸功未立,真是遗憾之至!父皇也因此对我极为不满,说我是一个无能太子。唉,七弟,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也怪我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说来也是可恨。”田泪卿打断了田信的话:“那一战终究未能斩草除根,皓月国王子深感其辱,不停地对我大庆国进行骚扰。但凡父皇肯发兵,我愿为先锋,甘打头阵,势必杀得他片甲不留!”
“七弟威风!喝茶,喝茶。”田信给田泪卿倒了半杯茶水递过。
田泪卿没有动,平静地看着田信说:“只可惜,父皇铁了心要与皓月国和亲。先是相府千金,结果云小姐逃婚。之后不知怎么,那皓月王子就盯上了我妹妹。妹妹是我在世的唯一血亲骨肉,我不能让她有失。更何况她现在已心有所属,岂能另嫁他人?如今我也只好拿这名剑门的功劳请赏,力求说服父皇了。”
田信慢慢地夹了两口菜咀嚼着,等到嚼完咽下肚子,才开口说道:“我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损兵折将在前,才有名剑门一派束手就擒的结果。七弟你说,这里面岂能没有我的功劳?”
田泪卿道:“四哥,请恕七弟直言。我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多少次出生入死,损兵折将绝不比你少。要知道这功劳二字,可绝不仅仅是损兵折将便可获得的。就还说娄城这一战,城主因终日碌碌,既无多日备战,又无探报预警,兵临城下之时方才匆匆率兵御敌,结果全军覆没,害得父皇差点命丧敌手,难道这也是功劳不成?抑或四哥觉得,七弟随后率军赶到,击退贼兵之后,这功劳还该当分给那御敌不力的城主一分?”
田信笑笑说:“七弟说得没错。只是这次我兄弟上阵,终于大获全胜,人都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份功劳本就应该平分才是。难不成,七弟想要独吞?”说完,他带笑看着田泪卿,面容和善极了。
田泪卿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施一大礼说道:“四哥说的是,这份功劳,七弟本不该独吞,更应当双手奉上才是。只是,若这份功劳缺失半分,只怕我护不住妹妹。血脉所系,请四哥见谅。他日若再有功劳,七弟必不敢相争。”
田信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而转为冰冷。他说:“七弟,难道在你眼里,除了你妹妹,四哥,父皇,竟都不是你的血肉至亲?你口口声声说你不能失去这个妹妹,那你就能失去我这个四哥吗?”
“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七弟!”田信见田泪卿表情急切,语气又缓和下来:“我知道依依妹妹和周公子两情相悦之事,连父皇也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过承诺,只是一直没有定下婚期。然而时移事异,如今国难当头,身为公主,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千万国之将士奔赴沙场,大好男儿血洒他乡?如今只要肯舍弃她一人,能当千军万马,如何不好?”
田泪卿表情逐渐变得木然。他呆望了一会儿田信,郑重开口说道:“四哥,妹妹是我的底线。”
田信也昂首说道:“你若是不分我一半功劳,从此以后,你就没有我这个四哥!”
恰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骚乱。聚华楼正门对着热闹的大街,背面却是一条极少有人走过的小道。田泪卿见有几人出现在这里,闹闹哄哄的,微一皱眉,凝神侧目,几句声音便飘进了耳朵里:“谢春燕那个小丫头,又跑到那个胡同里头去了!”“去那里干什么?那院子都没有人住了。”“小妮子情窦初开,想念旧人了呗,要不,咱哥几个过去调教调教?等她的情哥哥回来,也好给她长几分经验!”“好主意,走嘞!”一声吆喝,呼呼啦啦一群人全都跑开了。
“七弟?”田信见田泪卿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出声提醒。
田泪卿装了心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却不妨那是一杯烈酒,呛得他狠命咳嗽几声。但是他不敢耽误,连忙把杯子放下,对着田信一拱手说道:“四哥,事出突然,有话我们改日再说。”说完匆匆忙忙就跑了出去。
田信愣愣地看着一桌没怎么动过的残羹冷炙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