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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玉手挑起车窗边掩映的小帘,有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似乎打量了我几眼,随即小帘被放下,那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不是对我,是对游和欧。
楚陌苓声音里夹着些慵懒,「世子好大的威风。我正要去宫中给姑母和太子哥哥请安,世子带着这么一大群人在此处,是要拦我的路吗?」
当时整个京中都传遍了,纵然我这种小人物都知道,镇北侯之女楚陌苓是未来的太子妃,是雍和下一个皇后。楚家风光无限,一向跋扈的恭亲王府都不敢得罪。
游和欧面上不服也赔着笑,指着爬不起来的我,「有小贼进了我府上偷东西,我差人教训教训他,不曾想竟挡了楚小姐的路,实属偶然,还请楚小姐给个面子。」
「我方才同世子开玩笑而已,世子慌什么。但国有律法,世子若处置贼人送去官府按律法处置便是,而今带着乌泱泱一群人私自动手,看上去倒像是世子欺负人了。」
游和欧咬牙切齿,「楚小姐说的是。」
「罢了,世子既说此人为贼,便早些送去官府吧。阿修,你和世子一起去,莫让世子受了委屈。」
马车旁那个叫修濡的侍卫应声,上前来将我扶起,同游和欧道,「世子,走吧。」
游和欧打着哈哈,最后寻着个由头离开了,说是不与我计较。
车窗上的小帘再次被掀起,这次我看到了她的脸。几年不见,她出落得愈发明艳动人。楚陌苓朝修濡递了眼神,修濡颔首,那小帘便又被放下,马车渐渐远了。
修濡带我去了医馆,还给了我不少银两。他说他的主子一向看不惯游和欧仗势欺人,又有同情心,为此将我安置的极好。
修濡离开后我又记了楚陌苓的恩情,从路上买了些娘亲喜欢的吃食和新鲜的白粥,一路拖着伤跑回家。
可娘亲安稳的躺在床上,嘴角带着笑,已经听不到我说话了。
她浑身冰凉,已经走了。
娘亲不在了。
那种无力感又席卷了我的全身。若是我回来早一点或许会不一样,我连娘亲喜欢的白粥都没有让她吃上。
第一次,我号啕大哭。
可那个会抱着我轻轻哼歌的人已经不在了,此刻已经无人应答了。
我用楚陌苓给的银两安置了娘亲。随后剩下那些,我投了个产业。
我想我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们都嘲笑娘亲是乐姬,我偏生开了个乐坊,唤作清音坊。
我苦学经营,一步步算计,几年时间,清音坊发展愈发壮大,渐渐成了京中第一乐坊,成了那些达官贵人享乐的必去之地。
我作为幕后的东家,在这里发展了自己的情报网,得知了各式各样的消息。我还暗中收集恭亲王府的罪状,想要一举端了游和欧的老巢,为娘亲报仇。
可我忘了朝堂是这么个朝堂,世道是这么个世道。
楚陌苓成婚那天我喝了些酒,微醺。接亲仪式浩大庄重,再加上花家小姐花絮清要去和亲,整个京城十分热闹。
我按下自己那些隐晦的心思,甚至想着,要不然我自己早些入朝堂,好好正一正这世道,让楚陌苓稳稳的坐着太子妃的位置,既而当上皇后。毕竟她那样的人,配得上这无上的尊荣。
可我低估了皇家对武将之家的防范程度。第二日消息传来时,我还有些猝不及防。
被送去和亲的人变成了楚陌苓,花絮清成了东宫的太子妃。皇家大肆宣扬楚陌苓为免去征战之苦自请去琉云和亲的大义之举,我却想起坐在池边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我想着,她怎么吃的了这样的苦。
我从一条条关于楚家的消息里拼凑出的楚陌苓是那个对太子萧程锦满心满眼都是爱慕的人,加上她虽单纯却向来有些高傲,又怎么会甘心把自己的夫婿拱手让人。
派出去的人很快给我带回了消息,说是花家设计互换了两人的花轿,其中也有恭亲王府的插手,而皇家碍于声誉不得不压下了消息。但进一步想想,不过是花家与皇家蓄谋已久,楚陌苓于萧程锦而言一直是颗棋子而已。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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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莫名的心疼。
那个向来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亲姑父、亲姑母加上心爱之人联手算计,成为制约镇北侯和镇北侯世子的筹码吧。镇北侯一家对皇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到头来还是输在了猜忌上,赔上了自己的女儿。
我派人一路追踪那送亲的轿子,想暗中救下楚陌苓,还了当年那份恩情。
然而毫无进展。
果真是蓄谋已久,呵。
而后燕家的旁系自称皇亲触怒龙颜,连累燕府被抄家,我并未施以援手。
我与娘亲被赶出来的时候就与燕家毫无瓜葛了。
燕明月身旁的嬷嬷出主意让她先进了楚家做楚陌辰的侍妾,保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