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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六年,再回到乾清宫门口时我以为我心里会有些波动,哪怕有些恨,可我心静如水。或许是我知道,无论如何我最后都会灭了萧氏为当年的自己讨个公道,为爹爹报了仇吧。
萧程锦还是老样子,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我进去行礼时他并未抬头,而是忙一幅花了一半的山水画,轻声说道,「坐吧。」
我并未听他的,而是把屋里所有的陈设扫了一眼,多看了几遍那些字帖和水墨画。老实说,萧程锦虽不适合做皇帝,却在那群文臣里广受拥护,他不少心腹都是自己在燕南飞手底下提拔的文人。燕南飞也是好脾气,由着他蹦哒。
我笑着开口:「陛下还是老样子。」
闻言,他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我,嘴唇里挤出几个字:「你呢?这么多年,你变了吗?」
「臣自然没有。」我这才坐下,给自己倒了壶茶,「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怎么会变。」
「苓儿若未变,可还愿一直站在朕身侧吗?」萧程锦看我,眸中带着灼灼的光,「你会帮朕吗?」
「陛下是说燕太师的事吗?」我冲他笑了笑,毫无负担的胡说八道,「燕南飞狼子野心,满朝皆知,臣父兄对陛下忠心耿耿,臣自然也会承了他们的遗志,效忠陛下。」
「没有别的吗?」他问。「苓儿怪朕当初未去寻你,对朕失望了,只剩君臣之情了吗?」
我笑他可笑,如今我恨死他恨死皇室了,又怎会对他存着劳什子的爱。可我只是看着他,眼眸中倒映着他那道貌岸然假装深情的模样,半晌后微微点了点头,「有的。」
他的眼睛更亮了些,还未张口,外面一声通传:「燕太师到!!!」
我看着萧程锦似乎抖了一下,想着他果真是个窝囊废,却不慌不忙站起身。
燕南飞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到我时微微顿了一下,便若无其事转过头去:「陛下这里好生热闹。」
他未向萧程锦行礼,反倒是萧程锦,对他唤了声:「舅父。」
是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燕南飞是燕家的私生子,燕明月名义上的弟弟。当年燕家被抄便是由于燕家旁系与皇族乱攀亲,如今萧程锦为了自保,竟主动和燕南飞攀起了亲戚,怪不得昨夜燕南飞说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燕南飞瞟了桌上那幅半成品山水画一眼,「陛下好兴致。」
此刻听燕南飞说话,我心中有些不自在。许是昨夜拒绝了他的情意的原因,我有些尴尬,再加上萧程锦这副模样,我虽并未想过真嫁他,却着实觉得丢脸丢到了阎罗府。我忽然想起还要想法子搭上北疆世子萧云深这条线,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找了个由头告辞。
萧程锦或许也觉得我在此处更丢他的颜面,点头同意了。我能感觉到燕南飞灼灼的目光似是要将我穿出一个洞来,却并未回应,硬着头皮向门口走去。忽而听到萧程锦唤我:
「苓儿!方才我们说的话,你莫忘了。」
我点点头,出门之际听到他向燕南飞解释:「成婚之前说的体己话罢了,舅父若也感兴趣我可说与您听。」
我笑他窝囊,骑着踏雪奔向宫门口,却见那处有一略显熟悉的人影翻身下马,眯了眯眼睛。那人也见到了我,对我行了礼:「殿帅。」
那不是别人,正是我打算要搭的线——北疆世子,萧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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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他颔首,翻身下马:「不想自逐鹿之战后与世子第一次见面竟是在京中,想来世子一番抱负,定可在京中有些作为,我便拭目以待了。」这是句客套话,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萧云深心中自然再明白不过。
他自嘲地笑了笑,「殿帅说笑了,倒是殿帅,自逐鹿之战后仕途愈发坦荡了,恭喜。」转瞬间,他眸中已带了些惋惜:「只是听闻殿帅要做皇后了,云深真不知于雍和是福是祸。」
我心中暗喜。明月说如此单纯的小男人最好糊弄,如今他对我已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因着他进了京断了前途,成不了征战沙场浴血杀敌的抱负,而我在他眼中是被圣旨押入宫廷的三军统帅,自然是「天涯沦落人」,如此这般最好共情。
我正想着,萧云深看了眼我身后的踏雪:「那便是当年殿帅杀敌时骑过的战马么。」
「不错。」我点点头。
萧云深神色淡淡:「马是好马,可惜在京中,倒是无用武之地了。」
我心中想着这北疆世子当真是个阴阳怪气的主儿,面上笑道:「我成婚之前这段日子被陛下派去贤林院教骑射,世子若感兴趣可一同学习,我自当为世子选匹好马。」我调了调情绪,让自己语气里带了些可惜,「毕竟,北疆那里生长的男儿,配得上世间最好的战马。」
萧云深看了我一眼,「都说北疆苦寒,当年逐鹿之战我与殿帅有着些交情,倒未曾问过。天下人都说北疆苦寒,云深倒想问问,殿帅对北疆有什么见解。」
「粉妆玉砌,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