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画上的罗虔总像是缺少了什么。
祝熹近距离观察熟睡的罗虔,眼神缓慢地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连眉间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闭上那双桃花眼的罗虔,眉目舒展,红红的嘴唇微张,俨然与画中一般无二。
其实她并不是绝色美人,可是在祝熹的印象里,罗虔有一种说不出的美,美的可爱。疯笑时候弯弯的眉毛,微露的牙龈都很美,不高兴时幽怨的眼睛,无意识微微撅起的嘴唇,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再逗逗她,亲亲她。
他正凝神看着,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他的玉面红唇,乌黑浓密的睫毛颤颤巍巍地卷翘,埋在臂弯半露的左眼映入日色,干燥的唇经舌尖一浸润就殷红欲滴。
忽然那瞳孔骤缩,眼角眉梢都弯弯,透出浓浓欢喜的笑意,唇角也牵动脸上的肉肉挤出好看红晕的苹果肌,睫毛也扑闪扑闪,笑容也放大放大了。她记得笑不露齿的规矩,嘴巴埋在胳膊里,空露出一双笑眼睛闪烁发光,美不言而喻。
她在对他说些什么已然不重要了。
祝熹方才明白画中人缺少的是什么,不过他也不会再修改。他知道,无论如何描摹刻画,都无法将她此刻的如花笑靥言尽。
丹青终究只是丹青,罗虔身上蓬勃的生机活力所呈现的灵动自然,是薄薄一张画纸无法表达的。
“你会恨我么?”
一声轻轻的叹气随着朱门紧闭,尘埃落定。
“不会。”
罗虔喝了一口酒。
“你竟不恨?听家兄说,徽之兄于殿上向圣上请命赐婚萧大夫嫡女。”
罗虔已经醉了,说话慢吞吞的:“祝熹是个倔脾气,不到无路可退是不会低头的,定是洛凛拿我要挟他。”
“你就这么信他?”
罗虔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这世上没有可以为你去死的人么?”
“祝熹可以为我去死。”她打了个酒嗝,“如果我死了,他绝不独活。”
“他是以我的性命来威胁。”
岑弈抱着醉醺醺的罗虔,她酒品很好,没有乱吐大叫,也不胡言乱语,只是安静地一头栽下去。
这几天罗虔像丢了魂一样,扶风特准他带着罗虔在虞城附近散心。
他看着怀中人细细的脖颈,眼里闪过一丝光。
罗虔突然睁开眼,在他臂弯里挣扎起来。他被迫停下,身侧是勾栏瓦肆,里头传来轻柔缱绻的歌声:“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她跌跌撞撞跑进青楼,岑弈往老鸨怀里塞了些银两才追上她。
得,酒劲才上来。
“唱什么唱,真难听。”她抓着一把瓜子就要往楼下戏台扔。
岑弈往后一靠,默默看她耍酒疯。
她骂完曲子就趴在油腻腻的桌子上,倒头就睡,嘴里嘟嘟囔囔。
“曲儿好听,别把气撒曲儿身上。”
“就是难听,难听死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能不能别唱了……”
“好好,咱不听,回去。”他说着就要把罗虔拽起来。
罗虔尖叫着甩开他的手:“不回去,我不回去!”
周围人齐刷刷转身,迎接几十双眼睛的洗礼,岑弈耐着性子缓声道:“好,不回,不回去。”
“回去做什么……甘州到汴梁,你知道有多远么?”
“八千里都有,好远啊,我怕赶不上,累坏了好几匹马,盘缠都用完了。”罗虔翻开自己的银袋,空空如也,“我有病么,我从那么远的地方回去就参加这么个破婚宴……真的好远好远啊,我长这么大,从没走过那么远的路……”
“哥,是不是我记错了?我记得,祝熹说要娶我。”
得,把他认成洛凛了。
“说要娶我,哥……”
正巧有邻桌酒客闲聊:“这状元郎和尚书千金真真是一桩好姻缘啊……”不时有附和声传来,吵吵嚷嚷在这声色犬马的风月地。
罗虔听得头疼,朝邻桌地面摔了个杯子:“就你们长眼了知道这是好姻缘,哪里来的好!”
岑弈给他们塞了一袋银钱,才好歹止住了争斗。他实在头疼的厉害,趴在阑干上听小曲,时不时看一眼心上人,防止她做出什么极端事。
罗虔微张着嘴,静静坐着,突然崩溃大哭起来,惹得嫖客回首连连。
“别哭了。”
身后雅座传来一道声音,洛凛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终于出声制止。
罗虔睁开潸潸泪眼,噗嗤笑了,鼻涕不争气地流出来:“哥,你在啊。”
洛凛抬起丝绒质的衣袖,粗鲁地擦净她的脸。随后将她带入厢房,岑弈不知何时溜之大吉。
“哥,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叫他们不要成亲,不要。”最后两个字好像破了音。
“罗虔,你参加了他们的喜宴,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