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挂断了电话,只留给舒青晗一个令人窒息的安静空间。
红灯亮起,她没有选择在路口停下,而是直接将车子停到了旁边的临时停车场,然后踩下刹车,收回摸着方向盘的胳膊,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露出来的脖颈——密密麻麻的凸起隐藏在皮肤之下,就像是一只一只的寄生虫正在她的身体里蠕动,想要“破土而出”。
想到这里,舒青晗突然剧烈的干呕起来。
她推开车门,跌跌撞撞的下了车,蹲在树坑旁吐的昏天黑地。
直到将今天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舒青晗这才慢慢平复呼吸,迟来的感觉也涌了上来,钻心的痒、和钻心的疼。
再一看,她长满疹子的手背已经被刚才自己在呕吐时无意识的搔抓挠破了皮,此刻正在向外汩汩的淌着血珠子。
舒青晗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中凝视着手里的血,然后慢慢的低下头,荒谬的笑出了声来。
一开始还只是小声的,但到了后来,她的声音一点一点扩大,直到染上了颤抖。
胃里依旧翻江倒海,像是有一根钉子在里面搅动着各个器官,向食道内泛着酸水。但她清楚的知道,那些虫子,是怎么吐也吐不干净的。
舒青晗拿出纸巾按了按嘴角,用手撑着地的站了起来,身形还有些摇晃。
她感觉到了一道在旁的视线,那人并没来多久,但却一直在看着她。
转过身去寻那目光的短短一息间,舒青晗又给自己重新挂上光洁的假面。她把滑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肩后,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柳月见就站一百米外的小卖铺门口的台阶上,腿还保持着从坐到站时弯曲的姿势。她的脸颊涨得通红,抓着包包,颇有些被抓包后想要落荒而逃的样子。
舒青晗把手塞进口袋里,走到柳月见面前。
她左右看看,摸摸脖子又摸摸头发,像是上中学的小朋友似的结巴起来:“我、我不是故意在这看……就是路过。”
柳月见怕一向骄傲的舒青晗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她脆弱呕吐的样子。可她也是真的路过,偶然一瞥发现了在地上呕吐的人舒青晗。她看她那么难受的样子放不下心,所以才在小卖铺门口远远的看着,想着等她走了自己再走……结果怎么就被抓包了?
“你家住这边?”舒青晗将目光落到右侧的路上,“我记得高中时不是在这里,搬家了?”
“嗯,上班之后就搬了,那边治安不太好,我又总上夜班,”柳月见把包背到肩上,看了一眼天色,“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舒青晗点了点头。
柳月见家是个很小的两居,似乎还没有她家的衣帽间大,但胜在装修精致,很有几分温馨的氛围。
柳月见把钥匙放到门口的纸盒里,给舒青晗找了双拖鞋,“家里小,你随便坐。”
记得初中时柳月见就很喜欢嫩黄色,她说这是希望的颜色。虽然舒青晗并不懂希望的颜色为什么就是嫩黄色,但后来看到嫩黄色的物品时,她总是会想起她。
在国外时也买了不少,只不过从来没有寄回来过,悄悄攒了小小一箱,还没来得及送给柳月见。
现在一看,她家就连沙发都是嫩黄色。
“坐,我去给你倒水。”
柳月见急匆匆的跑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两个嫩黄色的杯子。
舒青晗把沾上尘土的外套小心的脱下来放到一边,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
柳月见“扑通”一声在她脚边的地毯上坐下,打开了电视。
闹哄哄的声音一下子充斥了冷清的家,她又拉开抽屉,从里面翻了包饼干吃。
舒青晗慢慢的喝着水,那股反胃的感觉总算平复。她低下头,问:“你每天都这个时间下班?”
柳月见把空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嗯,差不多吧。”她仰起脸,笑着说:“毕竟还是个经理呢。”
舒青晗想了想,“也是。”
“怎么样,我家还不错吧?”柳月见笑眯眯的说,“从硬装到软装都是我自己盯的。”
“真厉害。”她诚心实意的说。
柳月见嘿嘿一笑,觉得还挺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