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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今天要见我的是文艺片的大导演不二周助。
而更令我不解的是,同我一道会面的还有近来话题度颇高的新人忍足千洋。
我悄悄看了眼霸占着整张沙发的迹部,他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甚至还有些自在。
不远处的不二周助正在和摄影师交代着什么,瞧见迹部和我后便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朝我们走来。他一边介绍着自己,一边交给我一沓印好的剧本,亲切而温柔道,“ゆ さん,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我。”
我习惯性地颔首,接过了剧本,犹豫再三,终于在不二快要不耐烦的边缘开口问道,“可是,我从未接触过文艺片,而且试镜的事……”
——几周前不二导演的助理的确找过美都,可我明确地拒绝了《细雪之泣》的试镜邀请。
“我知道,你之前拒绝了我。不过,迹部君没同你说过吗?这是他点头同意过的事,如果要出尔反尔,我会很为难呢。”
我摇摇头表示对此并不知情,“可是我的荧幕形象似乎不太适合这部……”
在不二导演企图说服我前,一个清冷而疏远的声音从我身侧传来,“哦?谁不知道只要做了不二导演的女主角就能名声大噪,我以为ゆ さん为了利益什么都能演好呢。”
‘当然不是!’我在心里反驳道,但是面对突然出现的幸村精市,我立刻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我不敢转头与他对视,我害怕再次看见他那冷冰冰的微笑,犹如一道道箭矢,就算他不说这些使我难堪的话,也能够轻而易举地中伤我。
不二周助看起来有些惊讶,或许是因为他所认识的幸村精市鲜少如此直白而不留情面地讽刺别人。可很快他又收敛了神情,似乎在幸村异于平常的举止与他往日的认知之间找到了某种可以用于解释的平衡点——无非是因为我,我的存在是一个错误,我的品行值得怀疑,平日耀眼夺目的皮囊下必定是千疮百孔的虫蛀,但凡有人看清了这一点,便只会毫不犹豫地厌恶我、唾弃我。
不知何时,雪松混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如同冬日里的阳光将我笼罩着,迹部景吾站在了幸村与我之间,没有近到让外人觉得他同我十分亲密,也没有远到让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而后,当着不二导演和幸村精市的面,他毫不遮掩地宽慰我道,“ゆ,抬起头,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因为别人而感到抱歉。”
我朝他看去——他的侧影高大而伟岸,替我挡住了刺痛的光线。他又抱着手臂抬高了声调,有些傲慢地开口,“本大爷觉得幸村先生还是先管好自己家的艺人,免得又在大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引起轩然大波。幸村集团难道不是因此差点放弃艺人培养吗?”
忍足千洋是幸村集团旗下唯一的签约艺人,几个月前刚出道就在综艺上指桑骂槐,明里暗里地指摘某位女前辈倚仗权势、故作清高,而字字句句都明明白白地指向了我。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可忍足千洋所说的既是公认的事实,于我而言也不过是轻飘飘的棉花拳,后来便被公关部以‘新人蹭热度’一笔带过了,所以我没想到迹部现在还记得这件事。
“迹部君未免管得太多了,想来是因此才让我轻而易举地做了投资人吧。”
我看不见迹部的表情,但我想应该不太好看,因为他接下来的言语中竟带着些孩子气,像是十五六岁的高中生,“那又如何?最后是否能在院线上映,还不是由本大爷说了算。”
他们二人愈发僵持,氛围也愈发紧张,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不禁带着或探寻或审视的目光朝我们望来。
被晾在一旁的不二终于皱着眉头开了口,“我想,两位还是不要因为私下的矛盾而迁怒于我和我的剧本。昨天报社记者已经同我访谈过了,大概再过五分钟就会发布介绍新片主演人员的通稿,不管是现在撤资还是未来撤映,最后在舆论中挨骂的可不是我。毕竟大家应该很好奇ゆ さん和忍足千洋的首次合作呢。”
不二顿了顿,又变成了原来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工了吗?”
剧本研读会结束后,迹部难得地请我坐上了他的私人车。我很少见他开这辆宾利,准确地说是我很少见他亲自开车,一般都是由司机开着劳斯莱斯招摇过市。
他插上了钥匙,却没有继续有所行动,正当我想提醒他系上安全带时,他没头没脑地说,“抱歉。”
这让我有些糊涂,只听着他继续道,“我听美都说了,那位今天一直在咄咄逼人。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要陪你出席柳伯父的葬礼。”
我笑了笑,“没有关系,这种事我还是能够应付的,他本来就没有办法同我好好相处,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更何况,倘若你出现在那种场合,恐怕现在的热趋和各大新闻版面就是我们的花边新闻了。”
“花边新闻哪里值得我在意?再怎么说你也算是迹部集团的工作人员,我怎么会容许别人随意用言语践踏你?”
“但也没有谁在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