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朝意准时来到茗香阁,跟着引导进了二楼的包间。
新闻里见过几次的人正浅抿一盏清茶,神色不明地看向窗外。
茗香阁隐落于京北的山脚庭院里,内部整体风格是灰橙色调交织,上乘的木质结构搭配清透有光泽的玻璃和云母,让窗外的绿意不动声色地渗入其间,席间再点缀上轻薄飘逸的绢布,半遮半掩。
“这里景色如何?”他问。
“很好。”她答。
自然是好的,一只橘猫不知何时出现在窗檐边,慢慢拱起背呲毛,一双琥珀眼警惕地盯着他们看。悠香、生机、诗趣,禅意都在这一方茶阁里,怎么不算好呢?
段朝意环视了一圈儿,心情都轻松惬意了片刻,不由地感叹现在的设计师水平真高,处处戳中她的审美。
“那你认为江羡如何?”江闻璟轻笑,放下茶杯,视线落在她身上。
开门见山,连自我介绍都省了。
段朝意也不觉得意外,比起虚与委蛇,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好。
“很好。”她答。
“比沈澈更好?”
“是。”
没有人比江羡更好,她想。
那只橘猫估摸着是站岗站累了,踩着优雅的猫步在周围小心试探。
“是吗?”江闻璟淡淡下了结论:“作为父亲,我倒是与你的看法相反。”
沈澈和他长得很相像,尤其眼鼻的形貌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江闻璟的唇很薄,眉宇间浑然自成一股冷厉之气。看样子,江羡长得应该很像他母亲。
他斟了杯新茶,继续往下说,眉眼间却柔软了几分:“沈澈这孩子天性善良,豁达开阔,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你书香世家,才学兼优,和沈澈相识已久,现在又是同事,你们也算般配。”
江闻璟这样的商人想必是有备而来,大概早就把她的底细查了个透彻。
段朝意沉下声说:“我是江羡的妻子。”
“那又如何?”江闻璟眼里的不屑一闪而过:“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当初能心甘情愿地签上这纸合同,改变了心意后自然也能违约。”
“我对自己的选择很慎重,从未后悔过。”段朝意一下一下轻柔抚摸怀里打起瞌睡的橘猫,窗外淅沥沥下起阵雨,扑在玻璃上奏起安眠的小曲,正是适合睡懒觉的天气。
江闻璟却像是被她的态度激怒,言辞中难掩愠色:“你了解他吗?当真想要在他身上浪费一生?如果是为了根基深厚的江家资源,沈澈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仅仅出于感情,那么,你很愚蠢。”
“我对江家不感兴趣,沈澈也从来不会是我的选择。我只想要江羡罢了。”和他相比,段朝意冷清平静得过分,仿佛置身事外。
“他有病,精神病,到最后就会像他那个疯子妈一样自毁伤人,短暂的情意能让你照顾忍受他一辈子吗?还是他隐瞒得很好,让你以为他是个正常人?你父母愿意接纳他吗?接受自己培养长大的女儿嫁给一个疯子?你不觉得愧对他们吗?”
江闻璟失手摔了杯盖,往事一幕幕涌上他的胸腔,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动弹不得喘息。他拼了命地从泥沼里挣扎出来,几乎声嘶力竭低吼起来。
段朝意习惯性地观察别人的表情和动作,情绪激动的病人她也没少见,只是没想到江闻璟会对自己儿子的病到了几乎谈虎色变的程度。听他的意思,江羡的病症是遗传了他母亲,但好像又不尽相同。
“痛感症虽然是精神类疾病,但不会损伤大脑,更不会让人失去理智。甚至检查结果显示,江羡的右脑很活跃,一定程度上说明他创造力强,天赋很高。”
段朝意不紧不慢地解释,虽然她没有指望江闻璟能听进去多少或者以此改变对江羡的态度,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给江羡打上“疯子”的标签。
“至于我的父母,他们尊重我的决定。我和江羡在一起,无关他人。”
随后她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补充说:“请您不要再以粗暴的方式对待他,江羡很温柔,仍然把您当成他的父亲。但我没那么大度,如果有下次,我会报警处理。”
江闻璟失神片刻,嗤笑道:“你会后悔的。”
“这世界上不会有人真正爱他。”
段朝意抱着橘猫,起身径直离开。
江羡打着伞等在茶楼外,久久地望着二楼那扇窗。
*
“茗香阁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来。”段朝意支起脑袋,欣赏着车窗外的雨景。
江羡专注地开着车,不时瞄她两眼,见她神色不变才缓了口气:“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常来。”
刚说完便像是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继续说:“还是,老婆你想开一家茶楼?我支持你。”
段朝意被他这财大气粗的神逻辑逗笑,但还是认真遐想了一番:“听着好像也不错,不过不是现在。”
她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