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拉过露生的手,温声道:“这事儿恐有隐情,二娘不必因此忧心。”
忧心?她本对蔺三郎无意,何来忧心一说。
“我想着,婚事先撂一撂罢,我回南疆,也不好说亲,三娘也十六了,母亲当为她多想想。”露生恭敬地回了一笑。
“嗳。”殷夫人应声,一脸温祥,“你二人皆是我的女儿,我定是都操心着的。那这事且先这样,后日是个好日子,你回去收拾收拾,后日便启程罢。回来时带些南疆的甜糕,你父亲爱吃。”
殷夫人将目光定在露生垂着的眸子上,心中不免多思。
上宰相府同两位娘子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原想让二娘嫁个门当户对的得了,奈何白珙对二娘实在是愧心,门当户对的都是些纨绔,他不舍,好不容易寻了个蔺三郎,却来这一出,眼下状元郎是定了的,若是让给二娘,凭三娘那心高气傲的,怎的愿意?这二娘的婚事还是得费些心神。
待回到了府中,殷夫人坐至凝芳苑中红木镶云石百灵台旁的圆杌凳上,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同白露湘托出。
“瞧着这婚事是不成了,凭你父亲那般,怎舍得她嫁到这样的人家去。”殷夫人叹了一声,“好不容易寻了个同白家相差不大的人家,这下还得多操心了。”
白露湘在妆台前试着今日刚到的步摇簪子,镜中的她真是生得娇媚,她将其中一支金簪簪进发中,“上京贵胄满地,什么样的人家寻不得?”
殷夫人瞥了白露湘一眼,“你当真以为是容易的?二娘已然十七了,若不是她儿时养在太后身边几年,凭她一个南疆回来的娘子,那些贵胄哪会同意?”
“你呀!”殷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若不是母亲极力争取,你父亲还想将她许配给状元郎,那状元郎家关系简单,过了门不用同妯娌周旋,他又老实上进,可是难得的好人家,嫁过去了还不是由你这个宰相之女说了算。”
白露湘闻言却冷笑一声,“母亲以为她为何要去南疆?”
殷夫人眉头一紧,不知白露湘这话为何意,“不正如她所言,要成亲前再去瞧瞧嘉阳郡主吗?”
“圣上要派淮慕池到南疆去,你们给她寻的这门亲,摆明了将淮慕池让给我,她能甘心吗?待二人都在南疆,自然有机会接近,只有母亲你傻,以为她真是为着嘉阳郡主的,殊不知你为着人家,人家亦有自己的筹谋。”
金簪似是不合白露湘心意,且刚簪上去便旋即拿了下来,她将金簪紧紧握住,想到昨日淮慕池与白露生那番对视,心中便涌起一股恨意。
自白露生回府,父亲事事向她,就连母亲也待她和气,素日里她的东西,偏要分她一半,那些好的,总是她先挑,凭什么?凭什么她一回府就夺走她的东西。
她的眸中带着狠意,直到指甲嵌进肉中,才让她吃痛地回过神来。
殷夫人听白露湘这番话,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万万不可,可府中并无人能随着二娘去南疆。”她话语里带着焦灼,随后撑着百灵台站起身,“不如,让你父亲这两日便定下你和状元郎的婚事,也好让她断了这个念想。”
“不必,我自有办法。”白露湘盯着镜中的自己,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小声道了句:“她若是没命回来,这一切便都由我说了算。”
怡月苑内,薏合在院中洒扫,旁的不说,她做事倒是利索,旁人做事非要拖拉半晌,她是紧着时间,还将旁人的活儿给做了,素鸢瞧见了,不免同露生夸赞了两句。
此刻素鸢在屋内替露生收拾行囊,手中叠着露生的衣裳,嘴里还不忘为露生抱不平。
“那蔺三郎真是个不知事的,想着他一心念书,不近女色,原来是心中早已有人,好在这事儿来的及时,叫我们瞧见了,不然娘子真过了门,我是替娘子一百个不值。”言罢素鸢呸了一声。
露生倒是不以为然,瞧着素鸢的模样觉着好笑,素鸢倒总是替她操心着,说起心中有人,她脑海中不免浮过杏园中状元郎的面容,那一霎便觉着风轻玉暖。
素鸢余光瞧见门上有个身影直直站着,别过头去,看到了怯生生的薏合,“可有什么事儿吗?”
“婢子听闻娘子要去南疆。”薏合眨着无辜的眼睛,那圆圆的脸蛋实在叫素鸢心生喜爱。她也说不清为何,但见薏合的第一面,她就对她心生好感。
素鸢转过头去同露生相视一眼。
露生站起身行至门前,“你是想同我一起去?”
薏合闻言低头道是,“婢子在府中只识得娘子同素鸢姐姐二人,娘子可否让婢子同您前去,平日里的粗活,婢子可以替素鸢姐姐做。”
露生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过十四岁,便无父无母,就连前主家都遭了变故,实在叫人可怜,瞧着素鸢对她是喜欢的,让她俩做个伴儿也好。
“你去收拾妥当了,将行囊同素鸢和窦嬷嬷的放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