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自东头升起,兰时侵晨,多氤氲,更显得伶俜,一步步靠近迦南地,拨开云雾,却被惊醒。
大脑仍有混沌,门外传来低语声:“小姐,小姐,老爷回来了。”
“啊…?”她缓慢起身,不适应的眨眨眼睛,坐在床上待机一会。“父亲!”江维惊喜叫起来。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她胡乱抓起薄毯,披在身上就光脚下了楼,看到大厅内为江副县令脱衣的江夫人。
江夫人听到光脚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咚咚”声,手指停留在江万远衣扣上,转过头:“维维,快入秋了,天还凉得很。”一旁的侍女瞧见眼色,快步上楼去为江维取鞋。
“好了,维维这不是一大清早为我早起,着急来看我,想爹了吧。”
然而得到的并不是以往江维对江万远倾诉多么多么的想念。
“父亲,我想嫁给华总兵。”江维从小被圈养,从未见过什么人,要求基本有求必应,也的确更加纯真,性子更加直率,活脱脱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
江万远叹出一口气,满是沧桑语重心长地说:“维维,婚姻乃终身大事,要考虑好的,要两情相悦,并非一厢情愿啊。”
“父亲,我是真心喜欢的,我相信——”江维顿了顿。
说啊,说啊…快说啊!说出那句话……这么多年的栽培就不算白费。
“我相信,我也会让华总兵喜欢上我的。”女孩青春平白无故的一句话,本该充满褒义,年少独有的冲动,却成为诱蛇出洞,交易最重要的筹码。
这句话犹如打开地狱的钥匙,犹如恶灵一点一点拽入深渊,犹如站在沙漠流沙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下坠,她心中向往的迦南地,只不过地狱血淋淋的一角,在这场肮脏的博弈中,她竟是最能鲜明对比的物件。
江媚隐晦地看了江维一眼,等待江万远发声。
“女大不中留啊,既然维维执意如此——”
“老爷!”江媚发出尖叫:“可老太太那边怎么说?江家不允与外人通婚!”
江万远皱眉低看她:“慌什么,先把事办成了,老太太那边先拖着,没人说,就不会知道,等维维怀上孩子,一切为时已晚,这个规矩,也要为咱们打破,又不是没有先例。”
“好…好。”江媚重拾笑脸,心结突然被打开。
副县令府书房
“文卓。”
“在。”
“嗯,今晚办个宴会好了,记得把华玊衍请来,请的人越多越好。”
“是。”
往常的夜晚,却不见你烂熟于心的温度。
华府书房里,他端详着手里的照片,那是他在她及笙早晨找人偷拍的照片,照片中的侧面女子弯下腰,侍弄那些花卉,白裙子与赤焰红茑萝交织,一层层透明链条上了心锁。
“老爷。”净之敲着门。
华总兵把照片即刻放回抽屉:“进。”
“江副县令今晚请您参加宴会。”
他抬抬眸子:“他不知道我不喜欢这些?”
把目光瞟向一边:“规模多大?”
“请了很多人,地点就在副县令府,可能是冲着您来的。”
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掩目捕雀。”他说。
副县令府。
江万远千里迢迢跑来为华玊衍开车门,一旁被推开的净之嫌鄙看去。
“多谢总兵给这个面子。”
他微微颔首。“有事快说。”直步走进府邸。
“这边请。”江万远紧随其后。
江万远为他推开一扇扇门,最后来到房间。
“是这么回事,小女…心仪您。”江万远看了眼倒茶的下人,示意赶快出去,随后谄媚地把茶推向他。
“嗯。”华玊衍靠在沙发上,低头漫不经心玩弄着手里的怀表。
“所以,想跟您谈谈这——婚事。”
他握住手中怀表,身子未动,眼神直直射向江万远。
“出于对两方考虑,您也要有个家了不是,等婚事一成,我会派我的下属军队去寻找…小姐。”
他笑了笑。“好啊,那就麻烦你帮我找找我的。”他停顿了一下:“夫人了。”
“江副县令,明日我的迎亲队伍会来迎接江小姐,三箱银币,一分不少。”
他站起身俯视江万远。
“江万远。”
“别妄想爬到我头上来耍…”拍拍江副县令肩膀。
等门“吱呀”一声关上,等响亮的军靴声走远,茶杯应声摔落在地,滚烫得茶水浸湿一片纯羊毛地毯。
“老爷…”江媚从门外站了许久,担心地跑进来。
“连个死人都能得到夫人的位子,这娶小妾的彩礼,当真是一份不多…一分不少……”咬牙切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