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岸回到家中,发现厨房有郝清早上特意给他留的饭菜,陈岸在房间站了会儿,把东西全部挪到了冰箱,出厨房,坐去沙发,转眼能一览玄关的位置。
大约下午三点,门外发起一些响动,陈岸睁眼,仰在靠枕的脑袋慢慢抬起。
下一瞬,锁眼插/进钥匙,稍一扭,门开了。
陈鹏政拖着外套,灰心丧气进来。
估计没料想陈岸会在这等他,他一抬头迎面对上那双森然冷眸,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陈岸的眸光阴戾空寡,始终落在他脸上,仿佛远古冰川悬峰,彻骨的寒意而来。
“……你、你坐这干嘛?”陈鹏政不免申斥:“想吓死你爸啊?”
“我爸?”陈岸抓住这两个字,偏脸冷笑了句,起身居高临下看他。
“他早就在三年前和我妈一起死了。”
听这话,陈鹏政立马眉毛一横,眼睛瞪得像要把他吃了:“妈的白眼狼!你他妈居然咒你亲爹死?没我能有你这个白眼狼!我看真是时间长不管管你哪天是不是直接拿刀把老子桶死啊!”
“是。”陈岸站在原地,目光阴冷又讥讽,完全不像在看着自己亲爹,更像在看切骨之仇的敌忾。
见陈岸居然斩钉截铁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陈鹏政怒火中烧,抡着拳头直直朝陈岸脸上招呼过去。
出的力气不小,大概真是给说急了,陈岸迅速抗击的胳膊小臂瞬间席来一阵酸麻。
三年没管过他这所谓亲儿子的死活,现在没说几句话直接动手。是啊,他亲爹。真是好一个亲爹。
眼下,见陈岸飘忽失神,猛地一记拳当即实实落在他左脸鸽角处。
陈岸被揍得一个脚下踉跄,不受控的扑倒去沙发。
感受到口中迅速蔓延的血腥味儿,他用手背蹭了蹭嘴边,手背擦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他冷嘲般扯了扯嘴角,而后肘关节抵着沙发一跃而起,另一只手肘直接精准撞击上陈鹏政下鸽骨。
陈鹏政措不及防,整个人摔倒去茶几,桌上的水杯果盘随之摔落去地上,房间里一阵刺耳的玻璃破裂声。
“给你本事了!敢他妈揍你爹了!?”
陈鹏政从茶几爬起,他拿着烟灰缸直接瞄着陈岸脑袋扔了过去,人也跟着扑过去。陈岸用手挡开烟灰缸,两人不分伯仲撕扯在一起。
陈鹏政不知哪里拿来的皮带,屡次作势,想将他手脚一并捆住。
陈岸反应强,一脚揣在陈鹏政大腿,趁他吃痛将他手中的皮条反手紧紧缠到他手踝。
小臂使劲抵向他肩颈,步步紧逼将人死死压在墙上。
坑洼的脸紧紧贴在墙壁,陈鹏政徒劳甩了甩禁锢在身后的胳膊。
“行啊,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听郝清说你成绩很好,现在看,是好啊,都他妈逼敢跟自己老子下狠手,差点手刃亲爹,谁敢说你不好啊!”
“狠手?”陈岸胳膊使劲一提,陈鹏政疼得眯眼,只能抻着脖子跟他向上挪:“我要真下狠手,你那一拳,压根不可能落在我脸上。”
“行,我看明白了啊陈岸!”陈鹏政扯着嗓子吆喝,“你专门在这等我呢是吧!”
“是。”陈岸突然抬手将他的头硬生生掰过来与他对视,暴戾的情绪使他眼尾泛的生红,眼球中充斥狠厉的血丝,仿佛要冲破眼膜湮没他。
脖子上的青筋突爆而起,像是这几年的忍耐与憋屈彻底被抽底掀翻。他压着嗓子,话几乎吼出来:“我揍你,是因为你特么欠揍。陈鹏政,你真他妈觉得全世界就你过的最不好,只有你受的不公平是么!”
“我妈走,全家上下谁比你快活了,我躺在重症监护室差点抢救不过来的时候你在哪,小姨躲在酒店等我妈遗物的时候你在哪,姥姥心脏受刺激住院的时候你在哪!我妈当年真是被猪油糊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孬种!”
大脑急速充血的缘故,陈岸眼中迅速布满鲜红的血丝。
“是,我们都有罪,只有你屁错没有,就你最可怜。那郝清阿姨呢?你当时倒在医院是谁好心帮忙照顾的,每次惹事是谁大晚上去找你,这摸着良心问问,是她本来该做的么?陈鹏政,我妈没了,你真他么把自己当天官老爷了?”
他满目漠凉,死死控着陈鹏政后背。
“畜生不如的东西,说你是我爸,还真不嫌我够恶心的啊。”
*
大年正月初二,户外天高气寒,冰霜雾气萦萦徘徊。
下午五点多,丁肖肖给陈岸发了条消息,大概意思是害怕外面人多不好打车,问他要不要提前出门去影院里等着。
她坐在客厅看完一集电视剧,低头戳亮手机,屏幕上仍旧未显示有消息。
陈岸这人向来守时,从不会爽约。
距离他们买的那一场次还有不到一小时开场,丁肖肖皱了皱眉,拨了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