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蒂娜背着沉沉的画夹,手里是刚才室友尼可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明天上午10点,勃兰登堡门见。”
勃兰登堡门在东柏林,而她俩的学校和宿舍区在西柏林,也就是说早上5点就要起床去排队申请,还得备好入境证件。
瓦伦蒂娜不像哥哥那样,成绩优异考入慕尼黑大学,为了外交官的梦想而努力,也不像她姐姐米娅想当下一个居里夫人,去了某边境小城,考上知名学府鲁厄理工学院专攻物理。
她只喜欢绘画,一度为了学画而厌学,不得不休学回家,后来在爸妈的帮助和鼓励下终于进入卡塞尔艺术学院学习油画和雕塑。
“嗨,白雪公主,发什么呆呢?”另一个同班同学亚瑟看到瓦伦蒂娜,叫了她外号道,瓦伦蒂娜很讨厌被人这么叫,但也只是沉默,“我说,有什么烦心事吗?”见她不高兴,亚瑟改口换成昵称:“瓦丽娅?”
“5点起床去排队?那多麻烦,”听她说想去东柏林,亚瑟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个俱乐部会员卡:“喏,就这个,用拇指挡住那个标志就可以冒充外交官通行证,我试过,没问题。”
还有这种操作,瓦伦蒂娜直接拒绝,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呢。
“那你就去排队好了,上午10点肯定没戏。”
“好吧,谢谢你。”想来想去,她接过了会员卡,尼可的父亲就是外交官,出入确实方便。
第二天八点多下了车,去到两城相隔的那个关卡,瓦伦蒂娜还是紧张了,她没来过,这是专门对想去东柏林的西德人开放的关卡,提出申请限定当日来回,是可以过去的。
如果是正常程序,需要等很久的,广播里一个个的叫名,然后去往小房间审查证件。
瓦伦蒂娜则不用,她有“外交官”通行证,拿出来直接给对方看一眼,就可以过关。
想的太简单了,亚瑟那时候能蒙混过去,已经是一年前的事,现在看看可不行,必须拿在手里仔细检查,她便露了馅。
“您请坐。”瓦伦蒂娜被带到一个阴暗的房间,至少她觉得阴暗。
一个衣着整齐的军官走进来,脸色不好,口气却是调侃:“您胆子挺大啊,年龄?”
“十九岁。”
“在上大学?”
“是的。”
“去东柏林做什么?”
“和同学约好,去画勃兰登堡门,我是艺术学院的学生。”瓦伦蒂娜解释道,她觉得自己这么诚恳,对方会放人的。
“艺术学院的学生?怪不得,实话和你说,用的人太多了,教你这招的没告诉你吗?也对,他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教你了。”
瓦伦蒂娜忍受着对面军官的挖苦,等其说完问道:“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这次可以去东柏林吗?我真的和别人约好的。”
“不行!您做为一个大学生,应该知耻吧。”对方毫不客气,说话也难听起来。
瓦伦蒂娜自知理亏,只得灰溜溜地从小黑屋出来,待在外面等候处理,迎面走来一个英俊迫人的青年军官,因为过道狭窄,差点碰到他。
那人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突然回身朝她走来,弄得瓦伦蒂娜不知所措,毕竟是这种地方,她又犯错被发现。
在瓦伦蒂娜面前停顿了下,又去了屋内大概几分钟,出来朝她道:“外交官?您这么年轻,还背着个画夹,动动脑子,哪里像外交官?”
瓦伦蒂娜面色通红,也不觉得对方英俊了,只感到难为情和厌烦:“谁规定外交官就不能去写生了?我只是想去东柏林,想快些,就算变成两个国家了,这边也有点太不近人情。”
“好吧,去画勃兰登堡门?跟我走,我带你过去,重新办个通行证,再拍两张照片。”那双浅碧色的眼眸紧盯着她,像是担心她逃走似的,让瓦伦蒂娜感觉窒息的同时,又有几分庆幸。
照片拍了三张,他揣兜里一张,她低眉顺眼没言声,心内却是惊涛骇浪,后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瓦伦蒂娜在走过通往东柏林的关卡时,对他道:“我走了,傍晚回来。”
“晚上我不在。”那人的声音很轻。
更让她沮丧的是,她被尼可放了鸽子,但见到了所谓的命运之门,勃兰登堡门,它在二战中被炸毁,眼前这个是1956年照原样重修的。
瓦伦蒂娜一个人坐在对面草坪上,准备来张素写,她忽然想起那个青年军官,若再能见到他,为他画张像做为感谢?可是一想到这位私藏她的照片,又觉得不用了。
傍晚回来,他果真不在,瓦伦蒂娜头一回感觉心里空空的,是那种令人难过的失落,虽然明知道,他告诉她了。
回到宿舍,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尼可失约是因为她爸爸被抓了,说是东德间谍。
然后尼可就辍学了,她从此少了一个好朋友,亚瑟因为上次的事,为表示歉意想请瓦伦蒂娜吃饭,可这又不是他的错,是自己想走捷径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