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热腾腾地冒着热气,将这一抹冬色增添了浓浓的暖意。
喻言的左手手背烫红了一片,其实也不太碍事,但是传棋让他坐着别动手,于是喻言便乐呵呵地瞧着传棋忙活。
喻言道:“我是顶爱吃火锅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传棋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为什么?”
喻言笑道:“你觉不觉得,火锅是最有生命力的一种吃法,眼瞧着汤水沸腾起来,放入菜,那菜先是坠入到锅底,接着,慢慢随着汤水的沸腾,逐渐也由生变熟,翻滚着浮起来,热热闹闹的,不像别的菜,总是安安静静地被摆上来,即使做了精美的摆盘,也只是像一幅不会说话的画卷,而火锅则像是一台能说会唱的戏剧。”
传棋听着,不由得歪着脑袋看向喻言,他总是能将生活中,别人不在意的事情,观察出一丝别样的趣味。
她捞起一筷子羔羊肉,放入喻言的碗中,道:“那你说这肉,在跟你说什么呢?”
喻言:“它在说,咩~咩~快吃我吧。”
传棋与喻言相视而笑,仿佛一下子将许久没见的陌生感驱散了,又回到两人无话不谈的时候。
只是,她牢牢地守着心里的那个防线,不再让自己有一些奢望的念头。
朋友,只做朋友。
他们热腾腾地吃着火锅,聊着近日的趣事。
突然,传棋说:“当初,何向明死了,案子断了。近日,景家的马车夫也死了,案子也断了。但是我心里总是想着这两个案子。”
喻言笑道:“大过年的,你真要聊这个?”
传棋脸上一讪:“我又不守礼了是不是?”
喻言又笑:“好在我也不是一个守礼的人,我原无意仕途,你道我为何要去了大理寺?我也是为了何向明的案子……我总觉得,他不能白死……”
传棋蹙眉道:“你觉得,他不是为了保护某人,而自愿赴死,而是被人害了?”
喻言点点头:“细的我便不说了,这大过年的,说出来怕你害怕。不过,我能肯定,他是被杀的。”
传棋道:“刑部连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能弄错?”
喻言叹一声:“刑部,早就不是你我认为的公正无私断案无情的刑部了。”
传棋道:“你有怀疑的人吗?”
喻言点了点头,但是并不说话。
传棋道:“我也有了怀疑的人,不知你我所怀疑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喻言笑道:“其实显而易见是不是?”
传棋也笑:“他现在还成了我的老板呢。”
喻言问:“你见过他了?”
传棋道:“见过几次,他过来巡视时,会让馆长和几位管事的过去,有几次叫了我,不过并没有说过话。”
喻言沉默半晌,夹起一筷子白菜放入嘴中,嚼了又嚼,片刻后,郑重道:“传棋,你要小心。”
传棋不以为然:“我又没有做错事情,没有把柄在他手上,他还能怎么我不成。我反而还想要多同他接触,说不定能查出更多的线索。”
喻言蹙眉,他知道传棋已经不是当初刚来京城的那个只是一心向学的小姑娘了,她成熟了许多,除了读书,她还能做许多其他的事。
他不能再劝她别继续查下去,他甚至说不出口,这是男人的事。
因为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不比任何一个男人要弱。
他语气温柔:“好。但是传棋,你一定要,要保护好自己,万事小心。我入了大理寺,手下有些人了,若你需要用人,或是需要与人商量之时,记得找我。”
传棋耸耸肩,俏皮地笑道:“怎么找你?你们喻家的门槛那么高,我怕我进不去。”
喻言忙道:“只要你去,喻家的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着。”
两人话一说出口,似乎都察觉到了这话说得有些别的意思,便都低下了头,只埋头吃着碗里的菜。
此时,东方既白,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夜。
传棋打了个呵欠,喻言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传棋笑道:“你受伤了,我先收拾这些。”
喻言忙道:“不用,我待会儿让人来收就好。”
传棋却说:“这些活,你们都是让下人做的,可是,我却是自小做惯了这些的。”
喻言笑道:“胡说,你瞧我刚才张罗火锅时,不是也很熟练吗?”
传棋望着他笑了笑,“你这是富贵公子闲得慌,做这些。”
喻言摇摇头:“传棋,我发现你对我误解很深。”
传棋不再言语,只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哪有什么误解,本身你就是这京城的富贵公子,而我只是偏僻南方小镇的一个商户女。
收拾好了,传棋双手搓了搓,笑道:“好了,这些东西,你待会儿让人拿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