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春,红石县,桃杏村。
桃杏村地理位置相当优越,村子前方是一碧万顷广翱无边的华北平原,后边是纵横交错密不可深的太行山脉。
吃过午饭,距离下午上工还有段时间,村子里的婶娘嫂子们纷纷拿着家里的针线筐,聚在家门口杏花树下,一边缝补衣服,一边说着村子近来的八卦。
“听说有华家的丫头快不行了?”
坐在圈子中间的张红梅率先挑起了话题,她说的是村子里有名的小霸王“姜棠”。
两天前,姜棠跟人上山打猪草,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摔了下来,人当场就晕了,被陆家的病秧子背了回来。
村里的吴大夫去看过,说姜棠没什么大事,就是累着了,睡一觉就好。
吴大夫原本是省城中医院一名老中医,医术相当了得,奈何前几年省城环境复杂,西医崛起,中医不受城里人待见。
他便领着一家老小回了老家桃杏村,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做起了村子里的赤脚医生。
平时村子里有人生病,都去他那吃贴药,抹个药酒很快就好。
可这都两天过去了,姜棠还没醒。
“我听我家小子说姜棠就是摔了下,胳膊腿都好好的,没留流血没外伤的咋就不行了?”刘荷花说着说着便停下手里的活计,瞪大眼,”我滴个乖乖,该不会是磕到脑袋了吧!这磕脑袋可是大事啊,村西头那个富贵不就是高烧一夜家里人没在意,最后脑子给烧坏了,现在都二十一了还尿炕!”
坐她旁边的陈秀娟,幸灾乐祸的笑,“这样一直睡着才好嘞,省的她领人欺负我家平生,遭报应了吧,最好永远别醒。”
有人看不下去了,说道:“刘婶子,胜利媳妇,你俩嘴巴把点风,万一那小霸王醒来知道你在咒她,上门找你去。”
陈秀娟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谁摔一跤能睡整两天不睁眼,我看是真不行了。”
刘荷花赞同的点头,八成是有大毛病了。
在角落里听八卦的葛招娣,也不嗑瓜子了,眼睛冒光,“照陈嫂子刘婶这么说,过两天咱们是不是就能去姜家吃席了?”
葛招娣话还没说完,就听周围一片“吸”气声,所有人面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尤其是陈秀娟,她怒道:“陈六媳妇,我可没说要去吃席,你别在这血口喷人!”
刘荷花跟着帮腔,“大家也都是担心棠棠嘛,说两句怎么了,你这新来的小媳妇嘴巴是真毒,好好的你咒人家死干啥!”
“什么叫我咒她,不是你们先编排的姜棠,说人快不行了?”葛招娣斜她们一眼,“这人不行了,是不是得办事儿,办事儿了是不是得请周围人去吃席?我说错了吗?”
陈秀娟脸色红一阵红白一阵的,说话声音都在发颤,“你…你你……”
葛招娣:“你你你,你什么你,我只是顺着你们的话说了而已,怎么,怕姜棠醒来听到这些上门找你们?怕啊,怕你们就别说人家呗,在这吵吵我算什么本事?”
陈秀娟双目发红,“葛招娣!我要撕了你这张烂嘴,让你在这瞎…逼…逼!”
葛招娣双手抱胸挑衅一笑,无形中表达了有本事你就动手的意思。
自从嫁来桃杏村,陈秀娟还从来没受过这种气,扔了针线筐径直走过去,抬手就要给葛招娣一大嘴巴子。
可葛招娣生来力气就大,在陈秀娟扬起手时就反扣住她的手腕。陈秀娟还没碰到她,就以一种被抓的姿势蹲在地上。
葛招娣拍拍她脸:“咋地,看你年纪大,喊你声嫂子,你就飘了?给你点颜色,就想开染坊了?真是人不要脸树不要皮……”
陈秀娟心有不甘,骂道:“你个小贱人,活该你妈把你嫁给那个——”
张红梅热闹看够了,见事态不对忙出来劝和,周边坐着的人也赶忙上来拉架。
“行吧,今天我就卖张婶一个面子。”
教训给够了,葛招娣丢开陈秀娟,捞起她的针线筐哼着小曲回家了。
与此同时,桃杏村东头。
一栋气派的青砖瓦房里,气氛浓重。
陈雅云红着眼眶对她婆婆说:“妈,咱们带棠棠去县医院看看吧!”
姜老太太望了眼床上还睡醒的孙女,紧皱眉头,“你去看看承平在家不,在家的话让他开拖拉机过来,咱们带棠棠去医院。”
一直守在床边的陆闻舟站起来,他说:“姜奶奶,我直接抱棠棠过去吧。”
姜老太太打量他一眼,少年个头可以,但身形瘦弱,脸色白的吓人,说道:“你身体也不好,还是让你婶去吧。”
陆闻舟神色认真的看向姜老太太,打算说出他隐藏许久的秘密。
“姜奶奶,其实,我身体已经——”
“奶,醒了,我醒了,不用去医院!”
姜棠睡得正香,恍惚间听见她奶说要送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