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素辉参加完葬礼后跟宋茵道了个别就走,也没跟周戮岳打一声招呼。
他一向性子蛮不好相处,在美国同学圈里就是出名的mean,对宋茵却是周到至极。也无人说闲话,毕竟阿辉的性取向众所周知——谈过无数白男的著名party queen。严格上来说宋茵是他闺蜜来着——虽然这个词够土。
葬礼结束他回证券公司找男友吃饭,如今的实习也是男朋友帮忙安排的。宋茵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路边等男友的路虎来接——“干嘛啊茵茵。”
他叫宋茵的小名也带着些戏谑,说话一贯都是阴阳怪气。“大导演抽不出空陪我们见一面噢。”宋茵听得他在电话里笑。
那时候宋茵还不知道周戮岳对阿辉的狐疑,当然也对阿辉并不存二心。两人照例捡些生活里琐碎搞笑事来聊。“喂看见烧火炉旁边的胖男人没有。”“那个叫火化炉。”“噢。”一阵叮铃郎当的笑。
阿辉其实相当满意这些时刻。他和宋茵的友情建立在吐槽而非温情之上。他能见到宋茵刻薄的、带着小小毒刺的每一面。这对party queen来说是多么有快感的事——漂亮的女孩子,你们都说她如何高冷如何自持,可她一起和我做八婆哎。
阿辉长得当然也是好看的,很邪性很利落的五官。只是身材过分瘦。他几年来一直尝试增肥无果,只能安慰自己远低于bmi均值才能换来上镜好看的一张脸,到底在ig上发点自拍能吊来愿意花钱的大哥。
如今的男友在基金公司做到高管,阿辉的母亲很满意,因此给了他的性取向无限的容忍,但仍然不能忍受阿辉在浴室里喷香水精心收拾自己。“你不能少收拾一点吗?”约会完成后,阿辉在洗手池卸妆,被妈妈看到。
家里唯一的浴室是暗卫,常年不见天日。阿辉自有印象以来厕所从来都是潮湿阴臭的代名词。他因此不能理解为何有人愿意在浴室里洗一两个小时的澡。
直到被妈妈省吃俭用供出了国,读商学院,空闲时四处party,认识一大票二代,才知道原来有人的浴缸就比他一张床还大。原来泡澡时可以用带温馨香味的浴盐,可以看挂壁小电视。
“少收拾,钓不到金龟婿噢阿妈。”他卸妆完成,跟妈妈讲道,走到几平的小客厅里关了电视,朝门外半夜公放三级片的邻居说一声“下地狱啦咸湿佬”,把热水烧好以免妈妈起夜口渴,随后进了自己的卧室躺下。
时代越发展,留给穷人的现实空间就越小。AI游戏不够玩么,网络空间不够大么。这栋筒子楼里的同龄人,一大半都没读完大学。只有阿辉坚持下来。
然而最终也被阿妈教导要努力钓男人而已。
他其实时常嫉妒宋茵的处境。生在内地富豪家的女孩子,能放肆去读戏剧艺术而不是迫于世俗压力选择好就业的学科。被很多很多人爱慕。从出生就拥有大浴室而不是必须挤在逼仄的厕所里收拾自己,然后赴一个并不怎样爱的人的约。
宋茵的人生才是他的wanna be。几乎拥有他想要的一切。
这份嫉妒促使他接近宋茵。然而却在戏剧学院校心理咨询室的外面,听清了一个可以震慑世人的秘密。他靠在角落看见宋茵脸上有泪痕地从咨询室中走出,似乎咨询过程并不顺利。
原来wanna be也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间阴暗逼仄的浴室。
阿辉心里从此落了担。
葬礼结束那天晚上他熬夜躺在床上看一部古早韩剧,用了半包抽纸来擦鼻涕。看到大结局时忽然收到宋茵的消息——“睡了么?”
“没。”
那一瞬间心跳有些异样。宋茵从来不会半夜给他发莫名其妙的消息。他们是什么关系?轻轻松松的损友罢了。难道要半夜大倒苦水么?
“我今天中午发现你穿A货啊。我小妈最讨厌这种,小心她头七回魂半夜来寻你。”
好刻薄。阿辉却看得直乐。
“waiting for her.”阿辉回。
他关了手机也关了韩剧,不知为何忽然回想起和宋茵初初相识的那一天。大三的某一天,校心理咨询室外。他终于有了或许可以和一直关注的wanna be讲话的机会。
可是讲话之前只是先流眼泪。
“同学,你知道sexual abuse的救济流程怎么走吗?”
宋茵大惊失色,一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异国他乡会有陌生男孩向自己求助,而是刚刚自己也碰巧经历完一场有关sexual abuse的心理咨询。
“你......你要不要先报警?”宋茵小心翼翼地问。
阿辉接下来发挥文采讲完了一个自己被补习班老师精神控制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倒是真实的,他的确曾跟补习班老师睡过。不过故事细节全部颠倒而已——当初明明是他亲手主动为老师解皮带。
宋茵以为他在讲述什么了不得的心理创伤,发誓自己会为他保